小厮蹙眉,“姑娘如何知道他们不打算还?人家既然敢接,自然是觉得能还。”
“那可未必,”
白桥笑望了小厮一眼,“你也知道三分利不少,可能比商户们正常经营的得利还高,人家为何要来吃这亏?就算真要吃亏,好歹也想想再来吧,哪有头一天就急匆匆找上门的?”
“所以还有一种可能,他们早知道自己不会还,自然不在意出息多高。”
*
孟易自齐府出来,那架马车还等在原地。
他上了车,心跳却更快了,砰砰砰地几乎要撞出来。
居然这么轻而易举。
说实话,来借钱时他心中七上八下,甚至有些腿软。
——因为,他根本没打算还齐家的钱。
若能从齐家捞上一,他便直接远走高飞。
而方才赶往齐府,他眼瞧着街巷愈偏僻,便更瞧不上齐家,待得站在门檐下,瞥到那破旧的牌匾,轻蔑飘到了极。
齐家,他在东都这么多年从未听过其名号,再加上居然住在外城边缘,想必东都城内半分根基也无,就算他拿钱跑了,也没人会为齐家大肆搜捕他。
而印子钱的债主见他跑了必定会用铺子和宅子来抵钱,虽说可能不够,但也不会差太多。若他人还在,债主定不会放过他,可若他跑了,对方恐怕也懒得为那剩下一尾巴大动干戈地寻他。
完美。
这真是久旱逢甘霖,雪中送银碳啊!
孟易笑得嘴角都压不下来,恨不得仰天长啸,打算赶紧写信给东都府衙有关系的官爷,寻一份假的身份文牒,准备跑路。
而此时此刻,被他视为冤大头的齐家已将今日的战果都整理好,叫白桥带回了乾方柜坊。
白桥之所以强调不能以乾方的名义借钱,是怕乾方的名头会让为数不多在乾方存银的商户们恐慌,以为乾方是拿他们的银子行荒唐之事。
齐府离乾方并不远,一刻钟便到了。
白桥回了屋,仔细查看掌柜们留下的信息。
不光是有关铺子本身的,更重要的是与他们有商事往来的其他铺子。
毕竟齐家不会真的借银给这些问题商铺,所以待这些铺子彻底停摆,与之有生意往来的商户必定也会受牵连,那么乾方日后认真开始放银时,这些相关商户也要避开。
如此一来,便可省下一大甄别调查的银两。
纸页慢慢地翻,很快,有一家名为黄粮一孟的粮铺引起了她的注意。
女孩眉梢微挑。
这家粮铺她听过,在东都是老字号,怎地到了这般地步?
她又翻一页,看向生意往来。
然后忍不住捂着额头笑了起来。
当初在江都,为了给祁长廷筹粮,她对江都的粮商派系也有所了解。
这位孟掌柜说自己与江都第一大粮商严家有生意往来,大约是想给自己添金,却不知她从江都来,对那边的形势一清二楚。
给祁长廷筹粮的方案本就是坑了严家派系的粮商,来补贴江都其他散户。
可惜她当时走得急,没赶上粮价回落后欣赏自己的战果,不想到了东都还能看个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