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痛不欲生,痒到狂,不由呻吟打滚。
方众妙安抚道:“别害怕,是药效作了。”
钱天吴抬起胳膊看了看,顿时睁大双眼。
只见他皮肤上的脓包一个个肿得老大,顶端透明亮,然后便有粘稠的脓水源源不断地流出来,一股股腥臭难闻的气味将他包裹。
在这一刻,他简直羞愧欲死。他不用照镜子也能想象得到现在的自己是有多丑陋。然而师父就在一旁,还有爹爹和奶奶,他们把他最丑陋的一面看了个清清楚楚。
身体很烫,皮肤很痛,骨头缝里奇痒难耐。但这一切折磨,都比不上自尊心受损来得令人难受。
钱天吴连忙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脸,伤心地哭起来。
被粪行老板扔进茅坑差点淹死的时候,他都没这样哭过。可现在,他真的觉得自己没脸活了。
方众妙把他的双手拉下来,安慰道:“脓水流出,毒疮才能好。师父都不怕,你怕什么。”
我不是怕,我是羞耻。但钱天吴没好意思说出口。
他盯着师父温柔的眼眸,并未从中现一丝丝的嫌弃。他又看向爹爹和奶奶,两人只有担忧焦急,没有恐惧回避。
钱天吴难过的情绪瞬间消散大半。
方众妙见他抬起手抠挠皮肤,立刻警告:“不准挠!”
钱天吴连忙把手移开,改为抓住床沿两边。
他讨好地说道:“师父,我不挠,我听话。”
方众妙放下心来,用磨得锋利的龟壳割破他的手腕和脚踝,又在他两只耳朵尖上各扎了两个孔洞。
然后她对其余人交代道:“去拿六个铜盆过来,放在他手腕、脚踝和耳朵两边,用来承接毒血。”
任孤琴、乔微雨、余双霜、黛石、钱同山和史老太太各自拿着一个铜盆接血。
任孤琴激动难耐地说道:“少夫人,国师大人的三昧真火威力如何,待会儿就能见分晓。若是连骨髓里的毒也能逼出来,真就能称得上神丹妙药!”
方众妙淡淡地应了一声,用烈酒洗去锋利龟壳上的血迹。
钱同山和史老太太一瞬不瞬地盯着钱天吴身上浅浅的伤口。
暗红的血液正从伤口里缓缓渗出,带着一股铁锈的腥味。慢慢的,血液的色泽越来越深,浓得似墨,腥味之中夹杂着一丝腐臭,十分刺鼻。又过片刻,丝丝滴落的黑血已是臭不可闻,像几百只死老鼠堆积在阴沟里。
黛石和余双霜忙不迭地打开门窗,用扇子扇风。
铜盆里浅浅地积了一层粘稠的黑色液体。若非亲眼所见,钱同山和史老太太压根不会相信那是人血。
任孤琴摇摇头,呢喃道:“这本就不是血,是骨髓里的毒。是火毒和尸毒的混合物。我们的药果然有神效!”
钱同山和史老太太高兴地又哭又笑。
最难熬的时候已经过去,钱天吴竟然疲惫地睡着了。
钱同山和史老太太不敢打扰他,于是走到隔壁的厅堂,对着方辰子的灵位参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