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上午十点,吴机再次踏入mc,明媚的阳光照在他的西装上,衬得条纹格子十分古朴。
mc大厅里没有找到年轻的男医生,只有一个扎着马尾辫的青涩女孩在打扫卫生。
女孩见吴机径直走进大厅,坐在了会话椅上,连端来一杯水,说:“你好,先生,是来替孩子咨询的吧,我叫温晴,是方医生的助手,还是一位小学老师。如果方便,我十分愿意帮助你。”
“助手?”
吴机上下打量了一番女孩,嘴角露出微容,“谢谢,不是为了孩子,我只等方医生,我们约好了。”
温晴将拖把放到一边,挺挺身子,认真地说:“方医生去隔壁街买鱼食去了,估计很长时间才能回来。”
说到这里,温晴心里不禁埋怨起来:这个坏家伙,每次我一踏入mc,立马就能找到借口离开,不到饭点或者关门的时候绝不出现,像躲扫把精一样躲我,太可恶了。现在来了真病人,
她接着说:“先生,你真的可以告诉我你的困境,也许我能帮上忙呢。”
说着,拿起笔和旁边的记录夹,她煞有介事地坐在中年男人的对面,态度十分诚恳。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和方医生聊聊天,方医生和别的医生不同,和他聊天很轻松,很愉快。是我来到这里,唯一想交的朋友。”
吴机淡定自若,说话的时候除了嘴,一动不动,戴着墨镜,如果不是略有转头,温晴都有些怀疑对方是盲人。
“奥,原来先生不是本地人士啊。”
温晴快从纸上记下两个字,外地,虽然不明白方墨记录的规则,但拿起笔和记录夹的时候,她忽然也有一种心理医生的感觉。
吴机摇摇头:“我是半个济州人,小时候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当然也算是这里,大约在十年之后,我跟着父母搬到了济州,大学毕业后就很少回来了。”
“十年之后?”
温晴一愣,以为听错了。
“对……”
吴机咳咳嗓子,“奥,忘了介绍自己了,我姓吴,叫吴机,来自半个世纪后的世界。”
温晴手中的笔停住了,观察了一下对面的中年男人,四五十岁的样子,面容祥和,戴着墨镜,穿着厚西装,确实有些不对劲。
她的手颤抖起来,犹犹豫豫在纸上记录下来半行字:半个世纪之后。
气氛沉默下来,温晴紧张地连呼吸都开始小心翼翼,原以为中年男人不过是有什么心结,什么家庭琐事,哪知道对方开口就声称自己来自未来……
一个典型的病人,一个典型的狂想家……不会是疯子吧……想到这里她咽下喉咙,观察到对方个头比她高出半个头,她开始有些害怕,有些后悔,有些开始盼着方墨赶紧回来。
半响,吴机忽然开口:“怎么,温小姐不继续询问了吗?”
“问,问……”
温晴的声音有些颤抖,“请问吴先生,半个世纪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半个世纪后,世界会比现在更和平,经历了几次小规模战争后,人们开始意识到和平、安宁的重要性,种族、宗教的矛盾也因为之前战争的洗礼逐渐淡化了,更多的人看清了世界的本质和生活的意义。”
“世界的本质和生活的意义?”
“和平与热爱。每个人都开始更珍惜自己生活,随着科技水平的展,人类的文明成果不断扩大,人类和世界的目光投向了时空和更遥远的宇宙。”
“啊?这样啊。”
温晴有些失望,以为对方会说出些什么高科技的东西,原来是一些虚无缥缈的空谈。
吴机注意到了女孩尴尬的表情,停了半分钟,说:“这些东西的确很大很空,但确实是这样,我很难组织起语言描述半个世纪后人类和世界前进的方向。我说说我们国家吧。”
“我们的国家?”
温晴打起精神,想起最近的几个热点,“那领土问题解决了吗?”
“领土根本不存在问题。”
吴机的声音很柔和,“制度也不存在问题,存在问题的是物质基础,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决定着一切的走向。你指的领土问题应该是指西部、南海和台湾,来到这里,我也翻阅了下这个时代的报纸,所谓问题无外乎三个方面。西部太穷,人们在青黄不接的生活水平下信仰容易被诱导。台湾太富,直接并入大6,当地政府和人民都怕各个方面被拖后腿。南海资源丰富地理位置重要,成为很多国家的觊觎的目标。而我们国家现在坚持的西部大开、一国两制、和和平共处原则没有任何错误,但再过三十年左右,当中国不介入世界上任何小规模战争时,展度会进入一个空前的阶段。对于西部,官方会逐渐意识到真正的大开不是引东边的人过去,而是留住西部的人,不让他们离开,当大多数人丰衣足食的时候,很难有人再撼动真正带给他们生活的信仰。而台湾,我那时候虽然名义上也没有回归,但经济高度依赖大6,政府和人民的风向已经生了本质变化,多个世界活动中,都默认与中国属于同一集体,名义上回不回归只是一个面子问题。而当台湾依赖大6的时候,南海诸国的经济已经完全离不开中国,甚至主动与我们求和。只能说,经济的展解决了大部分的问题。”
温晴认真详听了中年男人的话,有些道理,但谈论的东西还是不太敢接受。
吴机接着说:“我说说,我那个时代身边的事情,这样你就好接受了,主要是社会形态趋于完善,基建、福利、法律、制度更趋于完善。不可否认,那个时候也有穷人,但因为国家和社会富裕的关系,家庭的概念渐渐模糊。”
“家庭的概念模糊?”
“恩,三十年后,中国会进入达国家行列,但在这之前,中国就会提前进入人口衰退期。大概是在十几年之后,当我上小学的时候,我清楚地记得一个班里的孩子只有十几个,而很多幼儿园因为招不到生源被迫关门。因为当人们摆脱贫穷,最求更好的生活时,高知识家庭越来越注重对孩子的培养和投入,更多考虑到自己的实际能力。虽然大城市越来越多,但养育一个孩子的成本越来越大,直到很多刚刚组建的家庭一开始就放弃了生育的计划。加之之前中国曾有一段独生子女的政策时期,这一代适育期的年轻人基本没有兄弟姐妹,上一代养老的压力更加大了他们生育下一代的阻力。随之而来的是,丁克家庭越来越多,渐渐成为城市中的主流文化,生育反成了个别现象,社会生育率下降到历史极点。这一段时期大约持续到我上大学的时候,也就是中国各项水平进入达国家行列,社会福利的投入和国家对生育奖励的加大。国家投入了大量资金,在社区推广各种支撑生育的政策,奶粉是免费的、看病是免费的、连看护都由国家出资出人力完成。而渐渐地,很多年轻人开始醒悟,但他们已过了最佳的生育年龄,又不愿冒险,社区中便多了一种泛家庭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