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琪说她最近总是多梦。
可不可以把梦当做人的真实生活,把现在认为的真实当做梦呢?就像庄子一样?
也不行,梦是跳脱的,和时间不连贯。
说到时间,它是世上最虚无又最真实的东西,但我为它不喜欢我而心生埋怨。
丁琪的梦话毫无章法,时而能听懂几个字,时而又含糊不清,像我做英语听力的时候,想到这里,我又记起被我揉在教室抽屉里的英语试卷,都没有看看作文扣了几分。
失眠时的大脑思维本就是这样一环扣一环的,因为a想起b,又因为b想起c,不觉得累。
姑姑家在三楼,从窗户能隔着窗帘看见小区里路灯幽幽的光,寂寥,不知疲倦。
我心里想,大晚上不睡觉就是容易伤春悲秋,瞧瞧心里想的这些词。
熬通宵一直是我一个不敢实施的胆大想法——妈妈说人是在睡觉的时候分泌生长激素的,睡着后几点肝排毒,几点胆排毒,几点肺排毒,所以在家晚上八点就被催觉了,以及,提到熬夜会被乱棍打死,更别说通宵。
现在趁着天时地利人和,不如试一试。
我起来想走到窗户旁,想要欣赏一下月色,不小心磕到了桌角。
确认丁琪还在熟睡中,我一步步摸到了窗户旁边。
对面那个单元楼也有几个窗户亮着灯,惊喜之情就像我在课上战战兢兢玩贪吃蛇,一侧头发现阿牛在偷摸着看小说——不是我一个人在干坏事,我有同盟。
小区里很亮,楼下小花园里葱葱的绿草中也间隔有灯,被玻璃罩子罩着,像宫崎骏动画里的场景,似乎会有小精灵偷偷冒出来。
我很愉悦,为这夜色,为草地里的灯光,为对面的同盟。
或者也是为考的不错的英语成绩。
很多事情带来的情绪,我总是后知后觉。
但此刻,我的思维和精神并没有停靠之处,没有我可以集中思考的东西,王彬也不能。
我感到有些无聊了,丁琪翻了个身,在床上给我留出更多的空间。
我重新爬上床躺下,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能看清房间里的家具和摆设。
但当我能看清一切的时候已经不在乎了。
瞳孔渐渐淹没在这漫无边际的黑夜之中。
“我的天,九点了!小希,莫希!”
随之一阵剧烈的晃动,“怎么闹钟没响啊!”
“星期天。”
我全身像是瘫痪了一样,疲软无力,连胳膊都不能抬起来,遂往下蠕动把头埋进被子里。
“周末也是要学习的啊,你昨晚到底几点睡的,爸妈呢,怎么也不叫我们,爸——妈——”
听到她喊姑姑姑父,我一个机灵坐起来。
眼皮很重,但我还是硬撑着去洗了把脸。姑姑姑父去超市买菜了,我感到自由又舒展。
吃早饭的时候丁琪狐疑地看着我,“你的黑眼圈太惊悚了,昨晚干什么了?”
“我能干什么,就是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