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兵喝大舌头才说的,说:“成晚咱俩认识这么久,就没吵过这么长时间的架。”
武成晚点头,往陈萃跟前推了碟花生米,顺手捏了捏陈萃的耳垂,陈萃心里咯噔一下,心想他也醉了。
他的字写的龙飞凤舞,冼兵眯着眼睛看,上面写着:倔驴。
冼兵哈哈大笑,说:“彼此彼此。”
后来又叫了几瓶啤酒,陈萃都不敢拦,看他俩喝的挺开心的,话也密起来,往回数了好几年,连小学那点儿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要抖出来了。
再后来冼兵先醉倒了,武成晚在路边给他拦了辆计程车,把他给送回家。陈萃这晚注定要在武成晚家睡,武成晚看上去很开心,拉着陈萃在深夜无人的街上奔跑。嘴边呵出的白气就像昏黄路灯下跑出来的影子,的士尾灯的红光模糊不清,夜间变成土褐色的电线杆和水泥墙为他俩站岗,他俩不停的路过,路过星河,路过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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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给他们留门的是小武哥,甫一拉开门,他冲着陈萃喊了声哥哥。陈萃被武成晚握着手一路没放,进屋暖气熏的身上棉袄又厚又重。
“哥!你喝酒!”
小武哥生气,瞪着两只浑圆的眼睛,射出的目光扎在他哥身上。他哥脱了外套,穿一件黑色高领毛衣,蹲下来,捂他的嘴。他抗议的唔唔唔,都被武成晚一并截住。
陈萃看见他跟小武哥抵了抵额头,牵起的嘴角在笑,小武哥一下子安静了。
武成晚搓了把小孩儿的头,拽着陈萃进屋去了。
进了屋才觉浑身的酒气,这个点儿再去澡堂子洗也太晚了,家里能洗,无非就是冷,将就将就得。武成晚先去洗澡了,留陈萃在屋里,小武哥来了一趟,给他端了个果盘,里头盛满零嘴儿,喊着哥哥吃。
陈萃帮他把武成晚给他弄乱的头捋顺,他一头扎进陈萃怀里,陈萃僵硬了下,他太热情了。
“哥哥,等会儿我哥要是这么朝你身上栽,你记得接住他。”
小武哥声音闷闷的,隔着衣服,叮嘱陈萃说:“我哥喝多了很黏人的。”
陈萃暗忖不会吧,他看上去很正常的。
真等武成晚出来,陈萃才知小武哥没说假话。拢共喝了多少瓶?陈萃有点儿记不清了,他顶着湿漉漉的头,往长毛地毯上一坐,行动迟缓的好似要睡着。
这会儿武家人应该都睡了,陈萃靠过去,跪在地毯上,接过他手上的毛巾,给他擦头。他质比想象中要软,陈萃手指穿过湿漉漉的,一点点帮他吸干水分。他坐着视线也能跟陈萃持平在同一水平线,乌黑的眸眼,直直望着陈萃,潮湿水汽像融掉的雪,悄无声息的蒸。
他抬手摸陈萃眼睑下的小痣,陈萃垂下视线扫过他,默许了他酒后的行为。
陈萃后来就没怎么哭过了,他想陈萃这颗泪痣生的就像一颗棋,下到了制胜的一步,不然怎么把陈萃那双眼睛衬得如此。如此悲悯。
他倏地离陈萃又近几分,陈萃放在他头上的手霎时不敢动了,因为他的额头正挨陈萃额头,陈萃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像贴小武哥那样笑了,但又有哪里不一样。鹅毛般的呼吸扫在陈萃嘴唇,陈萃不多时就要梗过去样,不敢换气。
陈萃甚至紧张的抓了他的头,这下他真的笑了,因为陈萃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他的视线沿陈萃小巧的鼻头攀上来,对上陈萃出神的目光,陈萃的仰望于他而言无异于乞求。
僻静,独身。
武成晚低下头,腮滚过陈萃的腮,径自埋头在他颈窝,深吸了一口气。陈萃手无措的半举着,像在投降。
又过了一会儿,武成晚如同睡醒了,拉着陈萃到桌前,说有生日礼物要送他。陈萃小声辩驳说今天不是他生日,不要礼物。
武成晚送给他一支崭的钢,陈萃眼熟,这跟武成晚习惯夹在口袋里的钢是同一个款式。他一直在拿他的。
武成晚同陈萃手语,表示好伤愁。
陈萃掂着钢问他有什么好愁的,他跟冼兵已经和好了,最近学习又没困难,吃也吃的饱穿也穿的暖,愁什么呢?
武成晚:自然是愁你。
陈萃惊讶的拿手指指自己,问为什么是愁他。
武成晚就道下周都要期末考了,一个寒假见不着,他会不会趁此时机不学习?以及以他这样的成绩,怎么能考得上大学?
陈萃脸上有些窘,几乎是坦诚的开口:“我…学不好,那些课本上的知识,我捡不起来。考不上大学就不上了,后面跟着我爹学手艺。”
武成晚蹙了蹙眉,拧陈萃的脸,陈萃被他拧的差点叫出来。他斥责陈萃没有上进心,一天到晚想着偷懒。大半夜,陈萃被他骂得要睡不着觉。
他从抽屉里翻出牛皮纸包的记和习题册,都是他高一高二这两年用的,一股脑全给了陈萃,让陈萃拿回家,寒假好好温习,下学期来要认真听讲。
陈萃有一刹被点燃了学习的积极性,但这一刹那太短暂,比一根火柴燃烧的时间还要短。他现在一动脑筋就头疼,实在学不进去,收了就是白白糟践武成晚的心意。他想拒绝。
武成晚也料到了,他问陈萃:高中毕业以后,不想去更大的城市吗?
陈萃说想啊,也想过,说不定以后就能去了。
武成晚直白地:跟我去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