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砚不是嫁给沈旷第一天就想和离的,这人虽然话少,但在家里当个摆件还不错。
只要她当个贤惠的妻子,沈旷是不会过多过问她的事。
她想和离,那是当了太子妃以后的事了,特别是皇太后拿壶酒之后,越觉得这日子过得没什么劲。
守着这么个人过一辈子,天天带着面具过活,迟早郁郁而终。
然后她就开始写起了和离书,几乎文本都是一样的,只不过从两年改成三年。
心情不顺写一封,还是不顺再写一封。
两年攒下来,那这也是不少。
沈旷从不理后宫之事,看了中宫令也是让她自己去盖印,那她偶尔想起来和离便盖两张。
多盖两张纸他又不知道。
但实际上她盖印的并不多,底下压着的都是没盖的。
只要让他知道,她铁了心要和离,而且还有很多和离书,那就够了。
而她需要让这两箱和离书生效,只需要一句沈旷在大臣面前的允诺,和大臣们的见证。
那么只要是跟那一模一样的和离书,在众人眼中就都是原件。
撕毁也没用,她还能拿出新的。
无人辨认出哪个是真的。
沈旷盯着那一箱和离书,从心底生出的凉意蔓延至指尖,他捻着和离书攥成一团。
整整一箱和离书,应是早就想要与他和离。
但皇后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直接与他和离。
若不是他早回来一步,那废后诏书已经昭告天下,绝无挽回的余地。
而她又防着诏书未下,和离书被人撕毁,备下了那么多和离书。
铁了心不要这皇后之位。
不愧是将门之后,这才真叫杀伐决断,毫不留情。
俨然席卷而上的不是怒冲冠,而是锥心之痛。
他也没问那和离书到底是怎么来的,只问了一句话,“皇后,那你这几日……只是做戏?”
前几日浓情蜜意全是假话?还是说只是奉迎他为了好同他和离?
秦砚眼眸微垂,倒不至于说全都是做戏。
若沈旷不是皇帝,她也许可能真的不会走到这一步。
但此刻,当断则断,不必再多言语。
“此前身为皇后,应当对陛下有求必应。”
她沉声道。
秦砚抬眼对上前夫如同掉入冰窟的眼眸,斩断情丝对于她来说不难,对于沈旷来说也应当不难。
深宫中强求真情是最可笑的。
他面前的女子扬着细眉,眼中坦荡不留情,明艳如灼热光芒刺入人心,此前的温婉端庄不复存在,这才是真正的她。
沈旷喉结上下滚动,紧紧抿着嘴唇念着的是那“有求必应”
四个字。
争吵时没有声嘶力竭,尽在沉默中无言拉锯,一字一句锥在心上成为未知缘由的伤口。
如若说和离书是让人愠从心生,而皇后这句话才是诛心之剑。
沈旷紧紧盯着他的皇后,执着的不愿承认,但终究是梗不过决心离去的人。
好,都是他强求的,是吗?
年轻的帝王终是拂袖而去。
访客离去许久,冬寻才敢到了正厅,见秦砚还僵在原地,立刻上前问:“小姐你怎么样?”
秦砚好似才被唤醒一般,猛然吸了一口气,被冬寻扶着坐到一旁。
她按着心口,心胸中猛烈跳动好似要冲破一切阻拦,可眼中眨动着却挡不回那冲出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