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有那自以为知情的就开说了,说这陈氏生的老来子病了,老侯爷在观里摆了道场为孙儿祈福,这陈氏也不知道听谁说的,说要舍了侯府万贯家财以保儿子性命,这不是不顾其他几房阻拦,横了心要点清财物救子性命,已经闹的侯府人仰马翻日夜不宁啦!
反正消息这么半渗半假的到了寿康宫,引得那位太后跟皇帝感叹,到底是亲娘的一片慈母心,那孩子瞧着就跟仙家座下的小童仙似的,搞不好就是仙家舍不得了,要收了他回天上去,哎,可怜的哟!这母子终是要分离了。
皇帝不置可否,揣着他新得的一把东珠,心里则在想,不知道这传了几代的宁侯府具体有多少家财,肯定应该比家不久的凌家有钱,那凌家外强中干,抄了一把竟然连他内库的一个角都没填平,太废了。
钱啊,长的真是太可爱了,没有东西能比钱更值得他依靠。
大徵皇帝望着本朝达官显贵们居住的承天门那片,其中不乏累积了上百年的世家大族,所藏珍宝可能比他这个当皇帝的还厚,真莫名的不爽气。
就非常的不爽气。
而跟他一样生出不爽气的凌湙,则对改刀有了想法,残刀当废铁卖,这一路往边城去,所过卫所少说百来个,他到时候贱价收几车带着,第一桶金不就来了么?
哟嗬,真天无绝人之路呀!
有奔头。
第25章第二十五章
刀的问题暂且搁置,虽然凌湙一百个看不上,却不防碍其他人都当个宝似的亲香,那四个跟来的汉子见着刀别提多高兴了,从来手里只有棒子的他们,对于配刀的兵士是羡慕的,眼馋的。
男人爱刀就如女人爱胭脂一样,有了刀简直一本满足,哪还记得老大叫他们盯着凌湙的举动?抱着刀就着蛇爷贡献的老酒一觉到天亮。
而凌湙则领着幺鸡开始满县城的淘换装备,给自己和幺鸡置办了一套伪装服,依然是钱开道,找人弄了套破旧的将军铠,以及上了铁锈的破头盔,之后去了布庄,按着幺鸡的身材尺寸再放大1。5倍,做了分体式连帽斗篷,之后是浸了桐油的藤蝇,和能够在上面滑动的拉环拉勾,最后用狗血勾兑了一壶仿人血浆。
幺鸡变沉默了许多,面对凌湙时有点小心翼翼的犯怂,让干什么干什么,觑着凌湙的脸色喘气,连最爱的烧鸡也不敢要了,诺大的个子恨不能缩起来走路,妄图让自己失去存在感,叫凌湙又好气又好笑,硬忍着不与他搭腔。
蛇爷看不懂凌湙准备这些东西的用意,但他最大的优点就是不懂的不问,绝不对凌湙闭嘴不言的事情好奇,这也是他一直致力于教会幺鸡的生存之道,然而之前有凌湙纵着,幺鸡总不拿这特点当回事,小嘴叭叭的问东问西,现在被凌湙训过之后,他倒懂了收敛,虽看着可怜巴巴的,但到底知道了进退。
少年人的成长,差的或许就是那一瞬间门狗血喷头的臭骂。
凌湙没有立刻就对幺鸡软了态度,他安排好所有事,与其他人都正常说话,唯独略过幺鸡不理,冷处理了双方的关系,也是想让幺鸡再想一遍自己今后要走的路,是继续给他当伴当,还是死不回头的执意做刀。
幺鸡眼神有些迷茫,在他想来自己不管做什么,总不会离了主子跑路,他不明白凌湙坚持叫他选身份的区别,而这种区别,凌湙就在用实际行动告诉他。
亲人,和亲近之人,他得知道这其中的度,也就是距离和分寸之说,凌湙在用态度告诉他。
亲人可以肆意玩闹,想吃吃,想笑笑,亲近之人是下属,有级别之分,得懂规矩,知进退。
蛇爷跟后面干着急,再看着幺鸡也不觉得他单纯懂事了,只气哼哼的骂他蠢,愚蠢。
凌湙置办好了所有要用的东西,蛇爷的下线终于传来胡家车队已过天子渡的消息,他隔着一条街看见了带队的马齐,胡总旗对这个儿子是真上心,居然给了两个什长押车,浩浩荡荡一群人足有二十四个之多,且违制的全配了刀。
蛇爷摸着烟杆咂舌,感叹这一队的豪华装备,他那死对头老槐现在混的挺好,居然跟坐上了胡征的马车,手上捧着精致的小酒壶,脸上带着谄媚的笑,而马车里的胡征则不时的出桀桀怪笑,好像看见了宝贝在“神药”
的帮助下重新长出来的样子,鬼似的脸上叫霜白的夜色一照,冒着渗人的凉意。
就这副死样子,也没耽误他在车里放了两个美人,从车帘缝里漏出来的话,竟是专门为了还没影的宝贝准备的慰问品。
这副色中恶鬼的模样,着实没有再继续为祸人间门的必要了,凌湙大叹自己心软仁慈,多少年了,没有这么冲动的为民除害过。
那些热血与善良,都在残忍的生死抉择里被一一磨平放弃,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有仇立即报的快-感了。
血热了,并逐渐沸腾。
时值秋霜,夜降霜花,温度着实不友好,马齐领着这许多人想在石门县歇一晚,结果胡征不愿意,隔着马车的挡风帘脾气,将个堂堂的卫所标总当自家奴才一样,骂的豪无尊严,吵闹着非要连夜赶路。
凌湙都还没布置好宰杀现场,自然不能放他们出城,见此就立刻叫蛇爷弄几头牛车去官道上摆障碍,无论如何都得让他们掉头回石门县宿一晚。
他不能让袁来运提前与这队人碰上,有郑高达在,马齐和胡征的身份瞒不住,要让他们离了石门县,他们必定会在离浦合县十五里亭的代浦驿休整。
这样就会与流放队碰上,按行进路线,郑高达会领着犯囚在代浦驿住一晚,天明之后往浦合县方向走五里地再往右,转道代节县方向,沿路所过州县不入城,只入驿,所有补给凭刑部大狱的堪合章领取,中途若要换骑马匹,也有兵部的火牌作凭,基本路途只要不耽误,每一站都有吃有睡,当然,若遇风雨泥泞等山道崎岖,歇宿野外也是常事。
凌湙想要让袁来运几人出全力助他,就得把他诓到与马齐他们刀兵相见无法回头,身份的暴露必定会激他的求生欲,不是马齐死,就是他与他的几个兄弟们亡。
也别嗤凌湙阴险,袁来运看着一副游离在法度之外的草寇模样,可他现在有了钱,已经不需要再挺而走险了,殊死相拼与摸鱼应付的结果是不一样的,凌湙是防人之心,也是在为己方增加胜率。
他始终记得一条铁规,真的亡命之徒无家无室无牵挂,因为他自己就是这个活例子,要不是手边确实无人可用,他不会忐忑冒这个险,如此他又将这笔帐往那位老太爷头上记了一笔,按时间门路程来算,磨牙打屁的也该把人给他送到了。
这么一番考量也就转念之间门,那四个汉子有了刀,对凌湙不说巴结,态度也是一等一的好,叫他们带着骡车先走,并且去跟他们的头联接埋伏事宜,也都应的特别响亮,个个高兴的跟中了大奖一样,心满意足的连夜带着东西找袁来运去了。
凌湙给胡家车队选取的埋骨地,就在两县岔道中间门的一片杉木林内,前与浦合县有半日路程,后距代浦驿也有两刻钟,左右是不会给他们叫援军的机会的。
因为早前居家无事,他人小又不用去族内书堂,内院全都是女人,他也不耐烦呆在那被人来回揉捏抱来抱去,便时常躲进世子爷的内书房,那里正经子集没多少,各地风情异志倒是多,连着各州县的官道地形图都有不少,他闲来无事,就常翻来看,当熟悉这个世界地图一样的,将各地大致地貌记了个七七八八。
作为当年的王牌卧底,记路是最基本技能,别管多难走的地方,多复杂的地形,只要他看过走过,脑子就会形成记忆点,等要用时自然一扒拉就全有了。
这就是天赋。
那片行道林因为季节原因,春夏两季地湿土滑,秋冬又干燥易燃,路过的行商游人基本绕林而过,是宁愿多走几步路,去爬那与杉林相伴而生的半高山坡,也不愿抄近路穿过去的鸡肋官道。
凌湙站在半高坡上,点着满天霜色道,“我要你们在天明前,把林边的坡道挖塌,破坏掉马车通行的条件,逼他们走行道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