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歪头左右打量闪狮,眼中似有不确定,犹豫的问道,“公子这马……恕卑下眼拙,怎么竟长的与传言里的杜将军座下神驹相似?”
凌湙端坐马上不动,似不屑与这等位卑者说话,眼睛望着城门楼,一副鼻孔朝天的狂傲,酉一落后他半个马身,这时接了话,“人有相似,马有同胞,怎么地?就许他杜曜坚能御此马,我家公子就骑不得了?嗤,也不看看他是什么出身,我家公子又是什么身份,他那马是从关外买的,我家公子的马可是御赐的,让开,没眼力的东西,瞎比的什么高低。”
那小令叫酉一斥的连连赔罪,但牵缰绳的手却没松,一直稳稳的立在马旁,仰脸望着凌湙,再次不依不饶的追问,“那不知公子贵姓?卑下要怎么通传?”
酉一举鞭要抽,一副不耐烦样,凌湙也脸现烦躁,横着瞥了酉一一眼,酉一这才似忍了脾性,粗声粗气道,“听好了,我家公子姓宁,尊亲乃圣上亲封的怡华郡主,滚去通报,派人来接待。”
那小令一惊,立时带着身后的手下给凌湙行礼,“原来竟是宁侯家的小公子,您请进,卑下这就领公子去官栈休息,大人们稍后定也会赶来招待公子等一行人,公子请!”
凌湙全程一副嫌弃此地荒僻穷困的样子,一声也不出,踢着马腹就朝城门洞里跑,就是看到有受惊闪避的路人,也丝毫没有要停下减的意思,全然京畿贵胄子的目下无尘的做派。
酉一跟后头替凌湙捏着把汗,随时注意着周边动向,就怕会有突然冲出来的意外出现,不过还好,直到他们进了城中街大道,都没不要命的敢来闯马蹄,叫凌湙端住了那股子,视百姓如草芥的娇横少爷样。
而那小令的左右手下则惊疑问,“宁柱国侯府?头儿,他家……”
怎么能跟手握兵权的杜将军比?竟还敢直呼杜将军名讳,且不见丝毫尊敬。
那小令抹了把额角的汗,撇了撇嘴,“你懂屁,他要是宁侯家其他房的儿孙,咱们自然不鸟他,可他是怡华郡主家的,那地位就不同了,杜将军在他面前,且得退后着呢!”
无论谣传是真是假,凭一个郡主的儿子,就够了。
凌湙扒拉着他母亲陈氏,给他捎的一箱子所谓念想,皆是他从出生起攒的贵重生辰礼。
气恼过了,该打了打了,该罚的也罚过后,陈氏又想起她这一房的手足亲情,特别是知道凌湙如今过的还行后,那股子揪心的痛也渐渐止歇,冷静下来后,看看满堂儿孙,手心手背的,哪个都不能真正丢开手,怕家里的背负凌湙,又怕凌湙疏远亲人,总想着她还在时,将几个儿女都拢着,于是,巴巴的将各兄弟姐妹的信物折了一箱,老远的给凌湙送了过来。
凌湙挑挑捡捡的,看到了一枚镶嵌着怡华郡主家徽的玉佩,是陈氏在信里特别提起的东西,说是他三哥亲自找的怡华郡主讨来的,送给凌湙关键时候护身用,其实就是让他拿来虎假虎威的。
一行人到了官栈,凌湙勒马驻足,见迎出门的是个富态管事,弯腰弓背先通名姓,“小的郭平,是这官栈的掌柜,不知公子是稍做休整,还是打尖留驻?”
只休整,安排上房就行,要留驻,这么多人肯定就得安排个大院落了。
酉一将郡主府玉佩亮给郭平看了一眼,沉声道,“我家公子一路游玩到此,准备歇些日子,恰好听闻你们县最近有什么活动,刚好看看。”
说的一副施恩给脸的赏面样,似无聊中随便找点事打时间的那种随意。
郭平眼神连闪,口中连连应是,“那小的这就安排公子和各位爷住下,至于祭祀河神的仪程,这个需要我们县慰大人肯,小的说了不算,宁公子,反正您也不急着离开,不如等两日,容我去跟我们大人禀告?”
凌湙从马上跳下来,嗤一声,“随便,本公子也不是非要看。”
一副瞧不起地方搞的小规模仪式的样子。
这边好吃好喝有人招待,县衙那里也得到了凌湙一行人进城的消息,包弘声一把从椅子上窜了起来,瞪着眼睛确认,“你说谁路过此地?已经歇进了官栈?”
来人低头单膝扶刀报,“是的,小的们确认过徽章,确实是怡华郡主家的,那宁小公子似只带了一群护卫,说是游玩路过此地,被祭神仪式引过来瞧热闹的,但据郭掌柜报,那小公子似也对祭神活动不感兴趣,完全是由他身边的护卫哄着留下的,看模样是任性离家,那护卫似有在等什么来人拦截,故此,很希望用祭神活动跘一跘他的脚。”
这是酉一之后背着凌湙找了郭掌柜透露的意思,故意一副为难样,“掌柜不要介意我之前的态度,实是……害,我家公子与郡主赌气离家,一路跑的竟然到了此地,我怕他一气直跑过北境,你也知道,那边不安全,故此,若是方便,就请给我家公子安排安排,能耽误几日是几日,好叫家里人能赶上。”
说着塞了一把银子给郭平,郭平笑着推拒没敢要。
县慰曾丰羽是个样貌颇伟岸的中年男子,单看面相,是个很中正严肃的人,就是声音都带着一县主位的气势,对着来人道,“你去告诉郭平,人不可待慢了,但是关于祭神仪式的安排,等我见过了那位小公子后再说,现在先好好应付着就是了。”
包县令瘫坐在椅子上,眼睛直直盯着房梁上的匾额,心底嘲讽的默念着上面的字,“悬镜明堂,嗬,屁,这堂不是我的堂,悬的镜子照的也不该是我,本官……本官……”
一时竟有悲从中来之势。
旁边的县丞白淳则道,“曾兄,刚曹保安派人来报,说人齐了,可城门口的两支队伍怎么弄?晾着不理怕不行。”
这白淳如他的姓氏一样,面容白皙胜女子,喜穿文士服,走的是个标标准准的儒官路子,且终年一副忧国忧民相,但包弘声一听他开口,就忍不住毛,身子也不瘫了,坚强的直了起来,揣着茶碗遮掩僵硬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