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伊说的是陈述句,但吴乔阳听出来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于是说:“你意思是容骁溺亡可能并不完全是意外?”
“有这个可能存在。”
江伊点点头,抿紧嘴角,兀自想了一会儿,然后又问张婉婉,“容骁去世后,有警察来学校问过你们那天晚上在干什么吗?”
江伊和吴乔阳的对话听得张婉婉都有点发晕,因为她从未想过会有这种可能性。面对江伊的问题,她老实地点点头道:“嗯,全班都问了。”
“你们班同学里有人表现异常吗?”
江伊问。
“班里人多,大家是被分开问的,不过出来的时候大部分都哭了。只有白晗最夸张,她哭得晕过去,被送到了医院。”
张婉婉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说,“也就是那天她跟警察说自己是容骁的女朋友,后来在医院又哭晕了两次,出院后,她的脑子就不太正常。也许以前她脑子就不正常,只是她不说话,我们也没觉得……”
张婉婉说到一半,嘴唇忽然停止,接着她猛然摇摇头,拉住江伊的手握紧,“哎呀!差点忘记了!容骁出事的晚上有一个人看见了,不过那个人智力有点缺陷,听不太懂别人问话,自己也说不清楚,我记得……好像说是什么见到鬼了……可能就是因为那个人说见到了鬼,白晗才东拼西凑,搞出来个‘张婉婉是巫蛊师,用诅咒召唤乃哈害容骁’的瞎话。”
这可是个重要信息!江伊浑身一震,拉住张婉婉的手,问:“你知道那个目击者是谁吗?”
“嗯,”
张婉婉点头,说,“我不知道他名字,但那个人经常会在学校门口晃,听说他妈妈就在这附近开了个旅店吧。”
“那个那个……”
赵维桢忽然一拍大腿,激动地直抖手指。
“磊磊!”
田甜脱口而出。
“好像是叫磊磊吧……”
张婉婉点点头,“我记得他妈妈特别厉害,可凶了!那时候学校有好事儿的人去问过磊磊,容骁出事的晚上是不是真见鬼了,结果被他妈妈泼了一身淘米水,骂声连半条街外都听得见。后来就没人敢去问了,再说了,他这种智力有问题的人,说出的话又有多少能信呢?”
“捏造一个谎言,需要想象力与逻辑思维共同配合完成,这是比较复杂的大脑工作。对于一个先天智力存在缺陷的人,他可能表达会出错,但大概率不会故意说谎。”
江伊语速极快,音调向下,透出来一丝不容质疑的坚定,“我相信磊磊说的那些是一种基于事实的描述,但我不相信真的是鬼或者乃哈什么的害人。磊磊那天晚上看见的八成就是人,问题是,他看到的是谁呢?”
“是谁?这得问他。”
吴乔阳说话时嘴角向上翘起来,两胳膊撑在膝盖上,眼睛明亮,一笑露出白牙,“我想起来一句老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是不是能大胆说一句,这局快被咱们盘活了?”
吴乔阳总是特别乐观,像是没有什么事儿会是无法解决的死结,天生有一股横冲直撞的自信。当然,这种想法也可以被归为思维简单,或者用更直白难听的话来说,那是莽撞。但江伊显然更愿意相信前者。乐观是一种极其好的心理状态,尤其是在并不顺遂的时候,它能让人坚定下去,能带来希望,有时甚至会有额外的加成——也就是无数人日思夜盼的好运。他们在孔雀湖边遇到白晗是好运气,赵维桢跑路遇到张婉婉也是好运气。吴乔阳说自己是一员福将,江伊看着他,觉得这次运气真的站到了自己一边。
“也许吧。”
江伊点点头。l
她紧绷的后背松弛下来,虽然还没有找到真正能揭开真相的线头,但是她感觉自己终于走到了一条明朗的路上,顺着线索下去,或许这回她可以找到母亲失踪的真相。
“吃完饭,我们回旅店就直接去找磊磊。”
吴乔阳提议说。
“嗯!”
大家兴致很高,纷纷表示赞同,但田甜犹豫了几秒后却摇了摇头,“哥,可能不行。刚才婉婉姐也说了,花姨特别不喜欢别人靠近她儿子,护犊子护得要命。如果你要直接问磊磊容骁出事的晚上他看见了什么,花姨肯定要生气。她可能不会泼水骂你,但绝对会把磊磊关屋子里,再也不让咱们见到人。”
“那你问,我们在旁边看着?”
赵维桢问。
“不行,那不是一样的吗?”
田甜依旧在摇头。
“那要不这样,我想到个笨法子。”
吴乔阳对江伊说,“田甜先进去想办法把磊磊骗到店外面,然后我和老赵、张婉婉进去,故意吵架,把花姨给堵里面。你和田甜就用这点时间,有话就赶紧问。”
“嗯,听着还行。”
江伊从昨天餐馆到今天容家,她算见识了吴乔阳瞪眼掰扯的能耐,这种事儿,他该是驾轻就熟的。
田甜本来还在犹豫,但听见江伊这么肯定的口气,也点了下头。
“我进去说什么?”
张婉婉问。
“你就说是老赵的表妹,出来玩的。现在身上没钱,管你哥要钱,老赵不给,就完了。”
吴乔阳说。
“咱不用对一对台词?”
赵维桢问。
“不用。”
吴乔阳晃晃手指头,看着张婉婉和赵维桢说,“咱们又不是专业演员,背台词再演出来,容易显得假。我们只要记住身份,到时候老赵就本色出演,咱俩就尽可能演得计较、事儿精又泼辣难缠,总之一句话,我们得吵起来,把花姨堵店里出不去。”
“听着倒挺简单。”
赵维桢说完想了几秒,又马上改口,“等等,什么叫我本色出演啊?我很抠门吗?吴乔阳,要不你演张婉婉的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