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氏聽過之後?,半晌都沒能?說出話來,只苦笑著搖搖頭,道:「雖是他自己不堪用,但總也有人會埋怨到我兒身上。」
「清者?自清,心胸狹隘之人才會有遷怒之舉。」祝雲晟勸道。
「可世上也不乏心胸狹隘之人吶。」董氏幽幽嘆息,道:「原來這?北丘寒城中也是不穩妥,我的話他是不聽的,阿瓮,你替我寫封信,勸他回來吧。開礦一事,再尋個機會吧。」
祝雲晟先是一笑,才道:「夫人不必擔心,父親已有聯和蠻族與胡人對抗之策,這?消息在路上走了幾日,如今大約已經?有成效了。」
董氏勉強一笑,有些走神。
她這?幾日心不在焉的,下人也趁機躲懶,積了些落葉還未打掃,在涼風的攪弄下旋成一團。
祝雲晟聽著這?般風卷枯葉聲,蒼涼蕭索,心裡壓抑著的那股悲恨之意陡然間冒了出來,起?身告辭。
董氏再三留他用膳,他只說事忙。
走出何家之後?,風更盛了,吹得天上烏雲斜飛往北去。
越往北去,風裡的雪沙越多,風聲都有了顆粒感。
如果祝雲晟所言,指的是把原本只能?見到狼,而現在能?見到人也當成一種進展的話,那應該是有成效了。
「說來說去,還不是想我的人給你做馬前卒啊?老頭,你真夠能?算計的,看?來你兒子那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行徑,頗得你的真傳啊?」
這?人說話的嗓音聽著就?像北丘寒的風,粗糲而沉,但腔調又頗慵懶,哪裡像是在甲冑兵士包圍之下,更像是在一個晴好天氣里,正懶洋洋臥在暖沙曬太陽。
祝山威還是第一次見眼前這?個被人喚作『冷鏡灣』的男子,觀這?人氣度做派,大開大合,粗中有細,倒是他賞識的那一類。
他看?人家,人家也在看?他。
冷鏡灣心道,『這?一臉的鬍子倒是挺順溜,會比灰六的毛還順嗎?嘖,這?年?歲了,還能?撐得起?一身重甲,行走自如,也算厲害。』
冷鏡灣正想著,就?聽祝山威道:「你是戈勒的兒子嗎?我只見過他那個叫羅石的兒子,生得黑鐵塔一般,糙莽如獸,你看?起?來秀氣多了,是有漢人血統嗎?」
冷鏡灣生平第一次被人用秀氣二字來形容,有些無語地?看?著長桌對面的祝山威。
「戈勒是我舅舅,你別提他名字,他很不喜歡你。」
冷鏡灣微微眯起?了眼,警告地?盯著祝山威,但卻?見他在聽到『舅舅』二字的時候,眉宇間一聳,似有根筋絞緊了。
但祝山威很快就?平靜下來,只問:「他哪個姐妹的孩子?這?小子自己都是入贅到西牧部落的,兒子做領理所當然,什麼時候連外甥也帶去了?冷鏡灣?你是部落扎在冷鏡灣畔時生的嗎?」
「入贅是你們?漢人的說法,我們?有名無姓,沒這?套東西,舅舅只是跟著心愛的女人走了。」冷鏡灣聽他喊自己舅舅『小子』很是不爽,但又想著他們?年?輕時大約認識,雖不是知是交情還是過節,但祝山威是年?長一些,便勉強忍了,又道:「還有,我兄弟的領位置是殺出來的,你別自己兒子行徑齷齪,把別人兒子也看?扁了。」
「你似乎很看?不上我兒子。」祝山威很感興地?問,不見一點生氣的痕跡。
冷鏡灣笑了一聲,道:「天生天長的牧草,他派兵割了去,曬成乾草,等秋冬無草時再賣給我們?。料准了我們?沒銀子,就?用皮子、肉料來換,敢情忙活一年?,都是替你祝家養牛馬呢。」
說最末一句話的時候,他拍了長桌一記,百年?老木的厚板料子,竟被這?樣隨手一掌,拍出了一道裂紋。
西牧部落到最後?也沒有從?祝雲賦手裡買乾草,也沒有吞吃小部落以自足,而是長途跋涉換了草場。
冷鏡灣護送部落轉場,一時沒顧上狼窩,結果狼崽就?被何霆昭給拿去了,等他回來的時候,只聽他弟弟說味道往南邊去了,這?才一路追到了何青圓的閨房之中。
「此事我已經?知曉,所以才令他回京好好反省,北丘寒與凜朝遺民素來和睦相處,互通姻親,這?種竭澤而漁的事不可為。」
祝山威掃了桌上裂痕一眼,再抬眸時,目光之中很有欣賞的意味。
「竭澤而漁不可為,但上人家地?盤開礦就?可以?」話既然都說到這?份上了,冷鏡灣索性也就?刺了一句。
「一百鈞的鐵礦石,換十柄長刀或二十柄短刀,如果羅石答應的話,折算成箭頭、盾甲,乃至鍋具一類的東西都可以。」祝山威輕描淡寫地?說。
冷鏡灣沒料到他會這?麼乾脆,且給的如此條件優渥,如若是他坐在祝山威的位置上,兩方勢力懸殊,自然是拳頭大的那一方說了算,挖了礦走,留個三瓜兩棗都算有良心了。
可他卻?說會給現成的鐵器,鐵器啊,不是礦石。
冷鏡灣早就?知道那底下有鐵礦,聞都聞得到那股子似血的鐵腥味,還用得著何霆昭去勘探?
可淬鍊的火爐和工匠西牧部落都很欠缺,坐在鐵山上也無用,祝山威顯然是了解這?一點的,才會這?樣搔到癢處。
「我回去同羅石商量一下。」
冷鏡灣居然沒有一口?答應下來,這?令祝山威有些訝異,不過他只是輕笑了一下,問:「依著你們?的風氣,舅舅不是應該比爹大嗎?怎麼,你一個人不能?做這?個主?戈勒是你親舅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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