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綾是何霆昭房中人,也知道他丟了狼崽,有怨不能發。
她這也是借坡下驢,小小給了何青圓一點臉色看,自以為將揣摩准了何霆昭的念頭,卻沒想到叫他劈頭蓋臉一句斥。
紫綾在何霆昭身邊一貫得臉,陳媽媽早就有心整治,方才已經聽小丫頭來報,說紫綾把何青圓晾在廳了,她便知紫綾是自作聰明,省卻她動手了。
等何霆昭到的時候,就見廳堂里還有陳媽媽陪著何青圓說話呢,茶水點心倒是一應不缺的,伺候得還算可以。
他對陳媽媽點點頭,示意她可以下去了。
何青圓原本端坐著,應對也還好,一見何霆昭進來便緊張,看得何霆昭在心中輕嘆。
『對著我個嫡親兄長也如此怯懦,日後不知要尋個怎樣的人家才恰當。』
「阿兄,是妹妹愚魯,連鎖在籠子裡的狼崽也會弄丟。」
何青圓垂眸說話時,耳畔的瑪瑙紅珠也懸著不動,話語中包含著幾分只有她自己才聽得出的無奈。
「罷了,不提了。」何霆昭除了這話也沒別的好說,見她端著點心來的,便道:「是什麼?」
何青圓一說杏仁玉棗,何霆昭就明白了,準保是何風盈叫何青圓來認錯的。
『還得是大妹面面俱到,不似小妹這般稚嫩不擔事。』
「坐下來一塊吃吧。」何霆昭分了兩丸給何青圓,道。
這杏仁玉棗一吃就知道是麻煩做法,芋頭、大棗蒸熟碾爛去皮,棗泥做核,芋泥裹之,就成了『玉棗』。
把一枚枚玉棗擺在碗中,在用杏仁糯米磨糊滿煮,香氣四溢成濃羹再倒進碗中,就成了這杏仁玉棗。
何霆昭吃慣了這點心,幾下就吃空了一碗,何青圓見他喜歡,心道,『果然還是姐姐知道阿兄的喜好。』
「阿兄。」何青圓猶豫著開口,想探問一下他的喜好。
「爺,季公子來了。」婢女往裡頭遞話。
這季公子應該是何霆昭的好友,一聽是他何霆昭便笑了,自語道:「知道有拓印便耐不住了。」
外男來訪,何青圓忙起身道:「阿兄,那我先回去了。」
她並不知道這季公子是誰,何霆昭也起身,道:「我送你出去,也迎一一迎他。季家你可知?」
第13章做衫如作畫
何青圓搖頭在何霆昭意料之中,她若點頭何霆昭反而要訝異了。
「季家行事素來低調,你初來京城,肯定是不知道的。季家前朝時還出過宰相高官,不過到了本朝,入仕的子弟反而少了。季家人雖不入朝堂,教出的門生,養著的門客可不少。我這好友書畫一絕,又是個藏家,季家的書房若拿去買賣,只怕搬空也國庫也買不下來,前個聽說我從北丘寒弄來些碑文拓印,這才來了。若非如此,他這人最懶得動彈。」
何青圓垂出去,同何霆昭一道走上長廊,餘光瞥見那位季公子正進來,往廊上進了幾步,站定等他們來。
雖然男女有別,但也不能看到了裝作沒看到。
何青圓盈盈下拜,只敢盯著他如煙似霧般的淡灰紗袍。
天氣漸冷,她的秋衫紅澄澄,又用更艷一點的朱色在裙衫上繡了整株的柿樹,檀褐色的鑲邊做枝幹,葉梗由綠絲輕描而過,雖然極盡重繡,但也做取捨,使得這身衣裳濃郁而不累贅。
「做衫如作畫,妙哉。」
聽得這樣一句話,何青圓不由得抬眸覷了那位季公子一眼。
看清他貌若好女,氣質出塵,她呆了一呆,在何霆昭的輕咳聲中滿臉赤紅地低下頭去,步履匆匆地離去。
「我這妹妹年級尚小,也愛俏,每日就喜歡在院裡同丫頭們做些裙衫穿,被你這樣一說,這身衣裳的確是做得好。」
何霆昭喜愛林謹然的淡雅素潔,也看慣了何風盈的明艷端莊,雖說有些看不慣何青圓這般繁雜打扮,但被季悟非這樣一點撥,也看出了美感。
擦肩而過時,季悟非看見捆了紅絲的木梳簪在她蓬鬆的雲鬢里,垂下的髮絲被分做幾束,用紅絲捆了成幾節,跟爆竹花似得,看起來漂漂亮亮,卻又家常慵懶。
季悟非不動聲色,稍稍垂示意,道:「失禮了。」
頭回見面就貿然點評女子裙衫的確有些不妥,但這事兒放在季悟非身上,便可原諒他一時口快。
何霆昭知道自己這位好友性子疏冷,愛死物勝過活人,所以何霆昭覺得他說裙衫就只是裙衫而已。
「走吧,咱們瞧瞧拓印去。」何霆昭道。
季悟非慢了一步才跟上,何霆昭毫無覺察,笑道:「今日怎麼不急了?」
何霆昭畢竟也是進士出身,書房自然不會小,藏書眾多,古玩也有幾件,但若跟季悟非那三開間的大書房相比,這裡簡直像小孩子過家家一樣。
不是誰都有資格進季悟非的書房,連何霆昭也只去過兩趟,一進門便覺書山書海,珍寶羅列,便是一個看著渾不起眼的茶寵,也是有千百年歲月在身上。
「這碑文應是前朝的,」季悟非拈起拓印紙張時神色淡淡,可只看了一眼,就連目光都凝凍住了,「北丘寒在前朝乃是流放之所,我有一位叔祖因言獲罪,流放至北丘寒,最後渺無音訊,連屍骨都找不到。我家中有他所留下的一些文稿,看這碑文上的筆跡,總有九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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