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床,赵德彬熟门熟路来到公共水池洗脸刷牙。
因着赵德彬起来得晚,这个时候已经看不见早起倒马桶和拎痰盂的邻居了,基本上都是老头老太太们从菜市场回来,提溜着菜往回走。
一大早,有不少妇女在晾晒衣服,她们用竹竿从衣服袖筒上穿过,再将竹竿搭在晾衣架上。
有不少二楼窗口有一个大大的长方形铁架,上面挂着衣服、床单。
有些竹竿和铁架上不仅挂着衣服,还有腌制的肉类。
遇上晴好天气,窄窄的弄堂上方,挂满了各式各样、五彩缤纷的衣服,除了穿在外头地衣服裤子以外,还有很多贴身的内衣内裤,不光是有男式的,很多女式的也大剌剌地晾在外头。
刚开始,赵德彬乍一见到这种阵势,还感觉到有些尴尬,只能避开视线绕着走,为此还得到张思明一顿嘲笑。
几天过去,赵德彬对这种现象是见怪不怪了。
现在,他已经能面不改色地从人家晾晒的各色衣物下钻进钻出了。
上一世,赵德彬从来没住过弄堂,没想到穿越回来,竟然住上了。
这时候的弄堂,一般都是老式的石库门建筑。
张家住的这片,都是砖木结构的二层楼,门框都是用石头做的,门窗用的是乌漆实心厚木,门楣上还有雕刻出来的装饰。
弄堂也不单是人们居住的地方,倒更像是一个小型社区,里头还藏着裁缝店、理店、旧货调剂店等铺子。
有些弄堂还有街市,沿街开了一溜的小吃店、点心铺、副食品店、粮油店等。
来了几天,赵德彬已经知道自己住的屋子叫“亭子间”
,厨房叫“灶披间”
,洗澡间叫“汏浴间”
,楼顶阳台叫“晒台”
。
弄堂里的房子,本来是给一户人家住的,相当于后世的独栋别墅。
后来,每一间房子分给一户人家住,除了厨房,厕所,楼顶阳台、天井以外都要住人,有几件房间就住了几户人家。
所以,一家三代、七八个人蜗居在不到十平米的小房间里是很正常的事,厨房一般都是两三家共用。
像张思明家,父母住一屋,张思明自己住一屋,还有一间空屋子的,已经属于条件特别好的了,能住得这么宽裕还是因为张家把邻居家买下来的原因。
赵德彬已经记不起这是来申沪的第几天了,但想来应该也就十天左右。
这期间,他又是逛市场,又是摆地摊,又是去义屋进货,整个人连轴转,把十天过出了好几十天的感觉。
赵德彬回去的时候,正碰见张思明睡眼惺忪地从屋里出来。
一看他的样子就是刚刚起床,头蓬乱,身上披着件外衣,手里拿着牙缸,应该是要去洗脸刷牙。
看见赵德彬,张思明口齿不清地打了声招呼,在他的身后,张母正大声催他们赶紧吃早饭。
今天他们要去摆摊卖服装,所以不用去得太早,反正大清早也没多少人买衣服。
等两人慢悠悠地吃完早饭后,张思明把三轮车蹬到了大门口。
昨天回来之后,赵德彬说卖服装最好是有个架子,这样能把衣服挂起来让客人选购。
因为家里没有现成的长衣架,两个人昨晚上弄了些竹竿,捆吧捆吧,搭出来了一个长衣架的框架。
赵德彬和张思明先把装着货物的编织袋搬上三轮车,然后把竹竿把放在一旁,又带上张母给他们糊好的更大更厚的报纸垫子,还在店里拿了好多挂衣服用的衣架。
忙好这些事后,两个人就出了。
一开始,是张思明在前面蹬车,赵德彬在后面的斗里坐着。
赵德彬一早就说让他来蹬,张思明义正词严地拒绝了,非说他经常骑车去进货,力气大得很。
结果,没蹬出两条街,赵德彬就看见张思明出了一头热汗,整个人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赵德彬明知故问道:“兄弟,你累了吧?换我来呗?”
张思明头也没回:“呼哧……莫小看我……劳资不累……呼哧……”
又过了一条街,眼见着张思明在蹬踏板时紧咬牙关、青筋直突,赵德彬直接拍拍他的背:“行啦,我来骑吧,你到后面来扶着竹竿和编织袋。”
张思明没吭声,继续埋头苦蹬。
赵德彬又劝道:“哎呀,你别把力气用完了,一会还要摆摊呢。”
张思明立刻将三轮停下,示意让赵德彬来。
换了赵德彬蹬三轮后,车快了一倍不止。
眼见赵德彬把三轮车的脚蹬子蹬出了风火轮的架势,度简直要比街上的小汽车还快,张思明整个人都惊了:“原来长脚鹭鸶连三轮都比旁人蹬得快撒?”
想到自己大概165的身高,再看看自己两条小短腿,张思明一时之间,竟觉无语凝噎。
不过,很快的,张思明就不再因为身高这个事情困扰了。
因为,他马上就要迎来了另一个更大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