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记得当初姜荀刚来这里的时候,只是一个无名的小卒,且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惯了,因为家里犯了事被贬过来的,即便有些武艺,依旧细皮嫩肉的。
再后来当他得知姜荀竟是位皇子的时候,心下也明了了几分。
他对姜荀唯一的印象,就是狠。
对敌人狠,对他自己更狠。
冲锋陷阵的时候他永远冲在第一个,受伤的时候也从来隐忍不,那些对于一个壮汉来说都难以承受的疼痛,硬是被他咬牙挺了过去。
那时候的姜荀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钟田自认为自己在这个年龄,绝对没有对方的这份硬气。
所以他给了青年一个机会,对方也如他所料,牢牢把握住了,因此,青年用了短短四年的时间便走到了如今这个地位。
姜荀刚换完衣服,阿寻便捧着伤药来了。
这四年的时间,二人可以说是相依为命,阿寻虽然口头上称呼姜荀为主子,但两人之间的关系早已甚似亲姐弟。
姜荀看到来人是她,眼神柔和了些,笑道:“放心吧,这次我没有受伤,盔甲上那些血都是土匪的。”
阿寻语气温柔,但却不容置疑:“不行,我必须检查一下,难道你骗我的还少吗?”
姜荀不由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他为了尽快立足,在战场上可以说是十分的不要命,因此他身上也从来不缺伤口,但是他不想让阿寻担心,便每次受伤了都瞒着对方。
姜荀想让阿寻放下心,当下就展开了身体让对方检查。
阿寻仔细地把人打量了一遍,见人这次确实没骗她,才松了口气把伤药放在了桌子上。
她在这儿的日子虽然没有在醉仙歌里那么奢侈,但却很舒心。
比起被困在那小小的厢房里接待客人,她更喜欢在这里和周围淳朴的村民们一起织布劳作,闲了的时候唠唠嗑。
但她也知道这种日子是不会长久的。
因为青年的野心远远不止于此。
“……接下来你可打算好了?”
姜荀闻言,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一些,他垂眸,低声道:“阿寻是想劝我吗?”
阿寻愣了下,摇了摇头:“不,我不会劝你的,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阿寻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知道,姜荀放不下心中的执念,从前是贵妃的死,现在是那皇位,而这些,皆指向了一人。
阿寻没有办法,也没有立场去劝说姜荀,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拖累对方。
姜荀沉默了会,笑了起来,两颗小虎牙削弱了他身上的冷漠气质,为他平添了几分少年气,仿佛回到了他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殿下的时候:“阿寻,谢谢你。”
再次回到主帐篷,帐篷里已经多了一人,那人名为章策,别看他白白净净的,在战场上厮杀起来他可比谁都疯,他是最早跟着姜荀的,因为被姜荀救了一命,从那以后,姜荀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
在世人眼里,他就是姜荀手下最锋利的一把刀,一把永远不会噬主的刀。
章策在看到姜荀进来的时候,恭敬地抱拳行礼:“主子。”
姜荀摆摆手:“不必多礼。”
他走到了二人身边,低头去看那作战图:“部署得怎么样?”
钟田指了指图上的一点:“淮州距离我们较近,且那州牧胆小怕事,中饱私囊,士兵毫无士气,要不是有我们北霜军在,他恐怕直接就向那些倭寇投诚了,不如就从淮州开始吧。”
姜荀思索了下,点了点头:“可以。”
皇帝近几年愈无能,把国库挥霍一空后,竟强行增税,甚至不顾天灾人祸,只一心想为自己宠爱的美人儿修建行宫,各地百姓俱苦不堪言。
内忧不提,还有外患,比邻的大国蠢蠢欲动,贼匪倭寇时不时就欺-辱一番边境的村落百姓。
姜荀本想在收拢了兵权后就直接以起义军的名义攻打皇朝的,但他也知,现在整个王朝风雨飘零,内讧恐怕没多久,外忧便会找上门来,所以他忍住了内心的冲动,镇守在了边疆,和朝堂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等到他把所有倭寇全部赶出了边境,甚至震慑住了比邻的大国后,他才迫不及待地准备开始自己的计划。
毫无疑问,他现在的目的就是那个养育了他十六年的地方——长安城。
他说过,总有一天他会回去的。
三人就着战略商量了一下午,直到天黑才算是商量完毕。
三天后。
果然如钟田所料,那淮州州牧一听说北霜军打算进城,甚至连反抗一下都没有,就立即谄媚得打开了城门。
那州牧虽然是个没骨气的墙头草,但他自认为自己这是为了淮州百姓好。
北霜军可和淮州军不一样,人家是正正经经从战场上厮杀过来的,常年都是刀口上舔血,哪里像他管理的淮州军,只是个空架子罢了。
有了这一好开头,接下来的北霜军势如破竹,接连攻克了好几座城池。
北霜军起义的消息,如风般迅传入了长安城内。
第26章第二个小世界(14)
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北霜军相继拿下了起阳、黔州、广平、幽都等地,士气大振。
在攻下了豫州后,皇室终于坐不住了。
先不提皇帝听闻起义的人是自己当初配边疆的六儿子时有多么震惊恼怒,现任太子姜霁主动请求带兵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