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沈裕与秦家早就势同水火,动不动手、何时动手,说到底与她没什么干系。
神仙斗法,她不过是个背运被卷入其中的凡人罢了。
以她的身份,就算是真死在秦家手中,也未必算得了什么,圣上绝不会为此严惩秦家,何况她还好好地活着。
明眼人都清楚这个道理,沈裕却还是跪在了紫宸殿。
而在他身侧的,则是留在南林行宫负责继续追查秦瞻踪迹的秦家女婿,张昂。
萧平衍为着江南之事已是焦头烂额,今日一早得知了昨夜行宫的变故,砸了那方贵重的紫金砚。
既气秦家在这种关头还要生事,也气沈裕竟真要为了那么个女人闹到御前。
萧平衍扶额道:“你被灌了迷魂汤不成?”
“臣只是想着,她一个弱女子,总没那个能耐对世子动手。侯府……亦或是张将军压她审问,思来想去,只能是疑心臣了。”
沈裕一宿没歇息,脸上带着倦色,声音也有些哑,“既是如此,不如索性请三司会审此案,臣必定全力配合。”
若朝中无事,萧平衍可能会促成此事,可偏偏江南天灾人祸,乱作一团。
好不容易等老伯爷下葬,沈裕得以抽身,岂会叫他再将精力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萧平衍沉了脸色,哪怕知道沈裕此举的用意,迫于眼前境况,还是不得不给他一个交代。
张昂情知不妙,伏在地上连连请罪。
他倒是乖觉,将事情尽数揽到了自己身上,只说是自己一时糊涂昏了头,撇清了与侯府的关系。
这倒是遂了萧平衍的意,顺水推舟,罚了张昂三十板,降职罚俸。
萧平衍扫了规规矩矩跪着的沈裕一眼,冷笑道:“如此,你可算是满意了?”
沈裕低了头:“臣惶恐。”
萧平衍训诫道:“收收你的心思。中书压着那么多事情,若是出什么岔子,朕唯你是问。”
他端了帝王的架子,一副凛然模样。
沈裕低声应下,按着地面起身,退出了紫宸殿。
一夜来回奔波,回京后又是朝会,常人都未必能撑住。和煦的日光映在御阶之上,落在沈裕眼中,只觉着晃眼。
他身形微晃,若非内侍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怕是就要摔下。
迎面而来的周老太傅见此情形,满是忧虑道:“这些日子难为你了,不如叫太医令来看看……”
沈裕抬手遮了遮日光,勉强笑道:“无妨。”
周太傅每每见着他总难免叹气,正要再劝,沈裕已若无其事道:“太傅既是来面见圣上,就快些去吧,还是不要与我多言为好。”
周家顶着清流的名声,这些年从不在党争之中站队。
可眼下正值微
妙之时,说得多了,难免会惹得萧平衍疑心。
言毕,沈裕微微侧身,请周太傅先行。
他长身玉立,身形瘦削,脊背却依旧挺得笔直,如松如竹。
周太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才随着引路的内侍,进了紫宸殿。
因周家名声在外,也因少时受老太傅教导,萧平衍对这位曾经的先生向来敬重,神色缓和下来,令人赐座。
面对年轻帝王的问询,周太傅恳切道:“江南动乱四起、民不聊生,眼见着秋日将近,入冬后百姓的日子愈发难过。终归还是要遣个有能耐的亲至江南,才好及时应对。()”
萧平衍颔首道:太傅看来,谁堪担此重任?()”
“此人该有治理之能,调配赈灾、安置流民;也该有雷霆手段,才能镇压那些逆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