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婆婆拨动着手中的念珠,低低地念了声佛。
容锦剥着松子的手微微停顿,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猜不透沈裕的打算,但总觉着,这并不是一个好征兆。
孙氏的归来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她三言两语讲了绣坊掌柜的意思,没等容锦表态,便又主动帮腔道:“这万家,可是我们陵川城里数一数二的富户,行事素来阔绰。你若有能耐帮着绣完这寿礼,必定能赚不少……”
容锦客客气气地含笑听了,拂去指尖沾着的碎屑,等孙氏说完之后,这才不疾不徐道:“这样要紧的绣品,我未必能帮得上忙,还是得等看过才行。”
绣坊掌柜是寻不到别的人手,才找到她这里,死马当活马医,可究竟能不能成还另说。
她是手头缺钱,但也不能贸然应下。
毕竟若万一办砸了,她怕是也得被牵扯其中,脱不了干系。
孙氏原本兴冲冲的,听了这话后冷静下来,迟疑道:“我应了冯掌柜,说是晚些时候陪你去绣坊……”
夕阳西垂,天边铺开一片绚烂的云霞。
容锦看了眼天色,站起身,抚平衣裙上的褶皱,轻声笑道:“那就去看看吧。”
她到陵川后一直留在褚家养伤,还未出过门,趁此机会出门看看也好。
绣坊距此并不远,原本是孙氏陪着容锦过去,结果出门时遇着归来的褚岳,说是食肆那边来了不少行商,孙氏只得匆忙回去帮忙。
领路的事情,自然也就落在了褚岳身上。
容锦道了谢后,跟在他身边,留神看着长街两侧的铺子,目光之中满是打量与好奇。
凉风拂过,吹乱她鬓角的碎发。
傍晚橘黄色的日光洒在她身上,勾勒出姣好的轮廓,看起来赏心悦目。
褚岳将手背在身后,声音也不自觉地放轻了些:“走这边。”
容锦回过神,稍显歉疚地笑了笑,随即跟上他的脚步。
褚岳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收紧,只觉着嗓子发紧,左思右想,才勉强寻出个闲谈的话题:“听三弟说,你的字写得很好……”
褚家那位小孙子文治正是开蒙的年纪,褚家大房正儿八经给附近的夫子交了束脩,将儿子送去念书。
他白日不在,文慧一人在家中无趣,便喜欢到容锦这边玩。
容锦早些时候为了画绣样,问褚婆婆借了纸笔,她见文慧对此颇有兴趣,闲暇时,便索性手把手地教她画画、写字。
文慧学会自
()己的名字后,高兴极了,还专程将自己写的字给自家三叔看。
可巧,容锦默的一页佛经夹在其中。
褚家猎户起家,其他人都没正经念过书,唯有褚瑜少时即通文墨,年纪轻轻便考中秀才,在同窗之中也是佼佼者。
他见着容锦的字,发现自己竟及不上这么个女子。
错愕之余,又忍不住多想,旁敲侧击地提醒褚岳,这位的来路怕是非比寻常。
可褚岳并没为此生出警惕,反倒是觉着,她当真是哪哪都好。
“我少时替娘亲抄过数年佛经,久而久之,就练出来了……”
容锦顿了顿,摇头笑道,“倒也算不得多好。”
褚岳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话中的关键字眼,下意识问:“你娘?”
容锦点点头,轻声道:“她早些年已经过世了。”
这些时日,容锦从未提过自己的家人。
褚岳因着好奇多问了句,没想到会这般,沉默了一瞬,随即道:“对不住,我不该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