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声的是一直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自顾自擦剑的蒋游。
此刻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方才还宝贝得不行的宝剑随手往桌上一拍,双眼冒着精光的看着侍卫,连连追问,“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啊,他一开车马行的怎么还与那官场上的案子牵扯上关系了?他是宁鸾儿的人吧,捅出这么大的纰漏了宁鸾儿也不管管?”
说着他似想起什么,诶诶两声,又转头冲向靖安公主,“不对啊,我记得前头你说过这宁鸾儿管的是商道不是官道,赈银是官道的事儿,赵大山跟着瞎搅和什么?难不成是宁鸾儿嫌钱不够赚还捞过了界?”
密探也是有区别的。为了避免万一有人暴露了会被一网打尽,梁皇给几个派到大业的暗探头子按查探消息的渠道来源不同分了道。
正常情况下,各道管各道的事互不干扰,但也事无绝对。
譬如商道赚的银子需得分一部分给其余几道,而其余几道则是在必要的时候在暗中为商道清扫障碍保驾护航。
只是其中行事极为隐秘,除了几道的暗探头子外,大概也就只有他们各自的心腹知晓彼此的存在。至于下头的那些密探线人,就是各堂口的管事也未必可知。
但除此之外,几道就鲜少有交集。
尤其是官道,藏的最为隐秘。其余几道还有守望相助的时候,官道却是除了每季该分钱的时候冒个头,其余时候几乎就跟没这一道似的寂静无声。
靖安公主与蒋游说起这里头的道道时,就没忍住吐槽过这走官道的就是心眼多,比商人还会精打细算,该得的利是一厘不少,该出的力却是一分不出。
当真是真要到用处时,死人都比他们强。
可就这么一窝人,这段时日闹得最欢的湘州赈银贪污案再度落马了一大群官员,梁国埋在官道上的密探愣是没一个被牵连进去,反倒是商道的“二当家”
进去了。
别说一贯咋呼的蒋游了,就是自持稳重端庄的靖安公主也没忍住动了几分怒。
她瞪了蒋游一眼,示意让他闭嘴,而后才转头重又看向侍卫,冷声喝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不快说清楚!”
少了蒋游搅和,侍卫很快就把赵大山的事说了个清楚。
此次落马的官员中有一个户部郎中,官职在一众官员中不高不低,但他曾任湘州同知。当初湘州赈银贪污案案时,也是他第一个站出来举证告许成林,而后不仅完美从贪污案中摘了出来,还被调回京都升至户部郎中。
而这位同知的庶出五姑娘正正巧的是赵大山五年前娶的继室。
赵大山靠马贩子起家,十多年前边州战乱,他不知从哪弄来了一批马,干起了车马行。只用了短短五年时间,就将赵氏车马行做到了如今遍布大业各州郡的规模。
除去车马行外,他也涉足了不少旁的产业,只不过比起车马行来都只是些小打小闹,暂时也只在州郡内有些气候。
其中在湘州,他借着同知老丈人的关系,买了不少大庄子,做起了粮铺的生意。
说起来这次被卷入贪污案中,归根究底还是因着这湘州的赵氏粮铺。
当初五十万赈银从京都到湘州,经过层层盘剥后所剩无几,合着赈银一块儿送来的从旁的州府调过来赈灾的粮食,也都被换成了生了虫的陈米和麸糠。
赵大山那会儿刚搭上同知的线,和新娶的小娇妻最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在枕边风的撩拨下,利用自家的车马行和粮铺,帮着那群蛀虫调换粮食,还用昧下的银子从收成好的州郡低价收购粮食,再一块儿运到湘州哄抬粮价国难财。
他的赵氏粮铺,也从湘州府城的一家,开遍了湘州各个县镇,成了湘州屈一指的大粮商,隐隐有向其他州郡展的趋势。
再多给他几年时间,说不定赵氏粮铺会压下车马行,成为赵大山最大的产业。
如今东窗事,那同知落了网,赵大山这个帮忙换粮赚钱的好女婿自然也就逃不过,阖家一块儿进了大牢和他的老丈人团聚。
靖安公主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到最后,连额际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她真是快被这些人给气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