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半晌,她缓缓将白布包裹的右臂抬起,一双凤眸合上又睁开,自顾自呢喃。
“真是造化弄人——我竟然将自己的皮割下给了一个自己曾经厌恶至极的人!”
“都是奴婢们不好!没有拦住您!”
景华簪摇了摇头,看向帐外,“不,不是你们的错——”
来不及多想,闻蝉从怀中取出那对儿令牌,往景华簪眼前捧去,“公主,那——咱们何时回城?”
景华簪颤巍巍的指尖朝那对儿令牌抚去,眼泪无声的划过眼角,“父皇——母后——儿臣对不住你们——竟然耽搁了这么久!还差点就——记不起来了——”
“你们放心!儿臣这就回城去寻表哥!”
说着,她眸底漫上一层冷戾,将令牌拿过,紧紧攥在了手中,“天亮就走!咱们明日离营是日阿西答应过我的!咱们天亮就走!”
。。。。。。
“抓!”
蜡已经燃了半支,昏昏然照在耶律岱钦的脸上。
那张脸上是前所未有的阴戾,仿佛,他又变回了那个刚入大景德北狄皇子耶律岱钦,而不再是日阿西。
不过,他本来也不是日阿西。
后来,直至宝正十一年,腊月的最后一天,他孤身站在殿宇长阔的台阶前,满天纷飞的雪片子将隆隆的诵经声裹挟到他耳边的时候。
他才陡然意识到,这本就是一场悲悯的遇见——
“你可想清楚了?”
查干巴日没想到耶律岱钦会答应的这么快,除却刚得知时的悲切,一切都是那么的不拖泥带水。
果然,北狄二皇子,少言寡语却性情最是冷冽,他今日,算是领教了。
“想清楚了。”
耶律岱钦面目表情的端坐在毡垫上,眸中捕捉不到一丝怜悯之色。
“也不再去见她最后一面?”
这会儿,查干巴日倒是有些放不下了。
“我要见的是大景民女赵瑶卿,而她不是——她是北狄的仇敌之女,大景的公主,景华簪!”
耶律岱钦缓缓合上了眸子,手指慢慢收回掌中,紧紧攥着。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她——想起景华簪那天真无邪的笑,耶律岱钦就感到自己的心在滴血。
他不舍,可理智告诉他这不是该优柔寡断儿女情长的时候,他——必须舍——
自己的父皇下令找寻这位身携令牌的公主已有许久,没成想,这人竟一直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他清楚的知道,景华簪这一去,必死无疑。
一时间,他不知是该庆幸在悬崖边救了她,还是该悔恨在悬崖边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