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虞:“你还不走?”
他笑:“这么着急赶我走?”
这样一笑,更照映得他的脸仿佛也只是钢铁的义体,折射出某种金属般的光线。
“不然呢?”
松虞躺在病床上,半阖上眼。
她按动窗边的按钮,窗帘自动拉上了。
室内陷入严严实实的黑暗。
但她知道池晏还站在那里,半倚在墙上,双腿交叠,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像是黑夜里兽的眼睛,仍然在闪闪亮。
于是她又问:“剧组怎么样?”
他嗤笑一声。
“给他们放假了。”
松虞扯了扯唇角:“开机第一天就停工,不想个由头的话,其他人一定会有意见。”
“放心,我让人去解释过了。”
池晏懒洋洋地说。
当然他并不太懂拍电影,也没时间去管那些细节。
主要还是让名下电影公司的制片团队,去处理这些琐事。
“噢。”
松虞没问他的人究竟如何处理,反而又道,“那你可以给他们一个理由了。”
“嗯?”
“我要修改剧本。”
而这通常意味着,她又要开始闭关。
他沉默片刻,才问:“之前的不好吗?”
“唔……关于贫民窟的细节还是不够好,不太真实。”
他笑了笑:“我记得你开机之前就天天往贫民窟跑,还不够真吗?”
松虞也弯了弯唇:“那不一样,那时我至多只是个游客,看到的也只是皮毛。”
但过去这几天的经历,才真正让她见到了贫民窟的人生百态,让她见到另一个世界。
她想,难怪从前的创作者为了写作,总是无所不尽其极地去体验生活。
因为真的就是真的,有过经历才能够共情。
所以她也并不后悔吃过这些苦,甚至感到庆幸。
池晏漫不经心地斜睨她一眼:“真够疯的。”
仿佛听到她的心声。
松虞想,的确有人叫自己“电影疯子”
。
但她还是淡淡一笑:“比起池先生,当然是差得远了。”
“呵。”
他轻轻勾唇,意味不明,又朝着她走过来。
不紧不慢的脚步,停在她身侧。
接着他倾身下来,慢慢捧起她的脸,像从池水中打捞起一轮弯月。
幽深的双眸,亦被看不见的月光,一寸寸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