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轻柔的羽毛在触到她掌心时消融,青鸟想要传给她的讯息也在这一刻浮现在了她的识海中。
“诸位。”
公孙无羁深吸口气,扭头看向在座同门,“师祖已经出了。大约是我们一直在这争执不休,惹得他老人家不耐烦了。就在一刻之前,他领着那个从勾吴国救来的凡人女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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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站在勾吴土地上的那一刻,阿箬还有些懵。
前半夜她还在浮柔岛的茅屋内担忧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后半夜她就已经来到了这里。
不过现在她更想吐,只好扶着礁石吹着海风,在黎明的隐约的光辉下静静感受着天旋地转的感觉。
“凡人果然没有办法适应空间转换之术。”
聆璇君看着阿箬铁青的脸色,见怪不怪的喃喃,在被阿箬瞪了一眼后又补充,“当年二牛他学习御剑飞行的时候,经常会在半空吓得抱剑大哭,那时候他恐高来着。所以,你不算丢人。”
二牛就是浮柔剑宗的开山掌门云墟真人的本名,每回阿箬听见聆璇君用这两个字来称呼他,都非常十分极其的想笑。
这一笑没憋住,阿箬真的弯腰吐了出来。这时候她稍微有一点点的后悔,她不该来勾吴的,或者至少不该跟着聆璇君一起,她该老老实实乘船的。
聆璇君神态平静,在阿箬吐得昏天黑地的同时,坐在礁石顶端,怡然的欣赏起了天际模糊含蓄的月亮。
第32章……翁主,死了?……
“时天地初分,阴阳混沌。清者属阳,浊者为阴。四海八荒之中,灵气涌动似无竭尽。至阳灵气中化出了诸神,至阴灵气中诞生了群魔。神与魔生下来便互不相容,于是战争自他们出生时便不可逆转的开始。之后的千百万年来,双方也不知道厮杀了多少场——这个我真不知道,毕竟那时天地鸿蒙一片,六界尚未划分,谁又懂得计数呢?总之神与魔就这样在浑浑噩噩中杀来杀去,杀着杀着,便有了九尊与四帝——诶,你还好吧。”
清晨的凉风之中,聆璇君一边把玩着沙滩中随意挖来的扇贝,一边用讲睡前故事一般漫不经心的语调同阿箬说起了上古洪荒时的往事。
他是个狡猾的家伙,虽然时常露出一脸懵懂天真的神情,干出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但该有心计的时候,还是能够变成一尾滑溜溜的游鱼,叫人对他无可奈何。阿箬希望他可以对她说一说他的身世和经历,他爽快的点头答应了,然后就一本正经的从天地开辟时的陈年旧事说起,就目前他这懒洋洋的语,不知要说到猴年马月才能讲到正题。再说了那千百亿万年前的往事对阿箬来说就是神话故事,她都没法考证,怎么知道他不是在信口胡诌拿她消遣。
想要提出抗议,然而一张嘴那股眩晕恶心的感觉又来了,她只好闭嘴,盘膝坐柔软的沙地上,按照聆璇君给的法子吐息。
“没事。”
声音闷闷的。
“哦,那我继续说啦。”
聆璇君其实也不在乎阿箬对他说的内容感不感兴,估计是睡了七千年憋坏了,和阿箬熟悉了之后,有时他会像个寂寥的老年人一样絮叨,“九尊,便是群魔中的魔神——当然,你们凡人好像是不称呼他们为‘魔神’的,你们叫他们‘魔尊’,九魔尊各有所长,有些善于杀人、有些善于作战、有些则善于蛊惑人心。四帝就是诸神中的东方青帝、南方赤帝、北方玄帝、西方白帝。你们凡人至今还在祭祀这四位神君么?”
“嗯。”
阿箬有气无力的答:“不论是上洛皇都还是随便哪个偏远乡村。每年岁末、岁,都会有浩大的祭天典礼,祭祀这四方神明及日月山川。”
“哦。”
聆璇君点头,继续说:“四帝之上还有一神,位居中央,被称为‘荒’。你们凡人祭祂么?”
“荒?我们当然祭祂,不过我们管他叫中央天帝。”
“呵,听起来真威风啊。”
聆璇君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你老问我祭祀的事情做什么?”
阿箬缓过气来了,有底气和胆子跟聆璇君抬杠了,“我又不是巫觋,一年三百六十多天,几乎每个月都有祭神拜神的日子,诸天大大小小的神明,数目多到我都记不清,也就只有巫觋才能有条不紊的将他们一个个的清点出来了。”
“巫觋?”
聆璇君愣了一下。
“就是我们凡人中专司沟通神鬼的人。”
他们不是修士,没有办法吸纳天地灵气修行,可是不知为何,有部分巫者也能掌握粗浅的神术。阿箬小时候眼睁睁的看着同乡的村民在饥荒中死去,一度以为这些巫者就是装神弄鬼的骗子。后来到了樾姑城,做了翁主的贴身侍婢,得到了机会接触勾吴国的巫官,这才明白有部分的巫是真的能够聆听神鬼之音。
不过那位与她关系还算不错的巫祝姑娘也悄悄告诉了她,但凡有通灵本事的巫祝,都是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至于付出了什么代价,她不说。阿箬翻遍了王宫中和祭祀神鬼之事相关的古籍也没找到答案。
“我知道巫觋是什么。”
聆璇君撇嘴,忽然又有些不开心的样子,他一惯如此,喜怒随意。不过好在他对阿箬总比对他那些徒子徒孙要温和,就算不开心还是好好的和她说:“我见过你们凡人中的第一位巫官,是巫、官,不是普通的巫觋。那个女人是真正做到了沟通神魔妖鬼仙六界的巫。”
阿箬刚想说她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因为那人的事迹被载入了凡人最早的史册,流芳至今。但她还没开口,就听见聆璇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