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希言从小在村子里长大,对这些建筑早已见怪不怪了,他知道老房子大多数是老人家住的,像他父母一样的中年一代都在新村买了宅基地,重新建了房子住。而他这一辈的,有部分因为在市内或者其他镇区工作,早就搬到外边去了。不过也有很多年轻人成家生孩子后,又回到村子里和父母一起住,反正开车去市内走环城路,去哪儿都不远。村子有上万人口,当医生的有四五个,其中有两个是他们医院的,一位就是住在河涌东边的病理产科主任吴廷方,另一位住在河涌尽头、牙香街入口处,是已经退休的老医生柳昭诚,今年接近80岁了。柳昭诚是柳希言的二大爷,当年柳希言报考医学院,从而走上这条不归路,全赖他的怂恿。二大爷结婚晚,三十多岁才生了个儿子,起名柳江涛,柳希言叫他堂叔。堂叔柳江涛大了他们十几岁,遗传了二大爷神迹一般的记忆力,从小聪明过人,三岁识字,过目不忘,一路保送,大学保送了清华,读了一年就出国了,自此投向美利坚合众国怀抱,一去不复返。堂叔成了他们柳家最牛的传说,被柳希言父母当作正面教育实例在双胞胎兄弟面前反复述说,以至于柳希言童年及青少年时期对柳昭诚及其儿子产生了不恰当的崇拜,晕乎乎地决定了自己的职业顺带后半生的命运。柳希声在高考报考时曾经若有所思地对柳希言说:"
你还是选择行医呀?"
"
还是"
这个词有几个含义,一是以前选择过,再次作出同样选择;二是有更好的选择他不选,执意要选择当医生。柳希言本以为柳希声说的意思是无记22、柳希言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记得睡觉前的情况。他能记起的就是在医院停车场准备开车回家,至于怎么开车怎么到家以及之后干了什么都一片空白。其实他醒来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就像很多次睡醒后人都会不小心遗忘某些记忆,迷茫中甚至分不清自己是醒在什么地方一样,他并没有在意。他在意的是他醒的时间是晚上八点,而柳希声一脸深沉地坐在他床前。然后,在柳希声善意的诱导下,他发现自己逆行性遗忘了两小时前也就是从医院上车后至今的所有记忆,虽然柳希声说他有一个小时是在睡觉的。"
我没嗑药。"
柳希言镇静地分析自己的症状,"
我保证没有用红处方。"
"
不关我专业的事我不懂。"
柳希声没心情和他演,只是站起来说:"
离二大爷家远点。"
"
关二大爷什么事?"
柳希言莫名其妙。"
你倒在二大爷家门口,虽然我不知道你去干什么,二大爷上个月就住老人院去了。"
"
去老人院干嘛?年初见他不是挺好的?能种花能养菜,保养得好好的,还能招惹广场跳舞的老寡妇,不是已经谈婚论嫁了吗?"
柳希声意有所指:"
你也知道是年初啊。"
"
年初怎么了?"
"
你问妈去,她会告诉你一出四十集的现代都市,哦不,城乡结合部伦理大戏。"
柳希言发现晚饭已经被吃光了,他质问妈妈怎么没有留饭给他,妈妈一脸"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
你自己在门口食饭饮醉酒,总要你哥车你返来背你去楼上,我点知你未食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