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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阿哥看我和十三相视而笑，又对饮了一杯，嘴角也浮着一丝笑，瞅了瞅十三，又瞅了瞅我。

  我正打算再冲一壶茶，侧身拎水壶时，看见玉檀正走过来，她走近院门后，猛地看清楚院中坐着的人是谁，面露惊色，停住了脚步。我把水壶仍旧放回风炉上，站起来看着门外的她。她忙快走几步，躬身向四阿哥和十三请安，四阿哥淡淡说道：&1dquo;起来吧！”一时各人都无话。

  我看玉檀很是局促，笑对她说：&1dquo;你先进屋休息吧！”她听后，忙匆匆又道了个福，进了自己屋子。四阿哥和十三站起来，十三笑说：&1dquo;茶喝了！我们这就走了！”说完拿起放于小桌上的木匣子递给我。

  我伸手接过，笑着说了声多谢。十三一笑，朝四阿哥看了一眼道：&1dquo;这是四哥让李卫办差时从西北带回来的。我看后觉得没有更好的了，索xing就不送了，这就也算我一份吧！”我看了四阿哥一眼，想说谢谢，可张了张口，却没有出声音，低下了头。

  四阿哥看了我一眼，提步而出，十三低笑了两声，也转身快步而去。我站在院中，捧着木匣子站了一会。匣子倒是平常，平常的桃木，即无雕花也无镶嵌。打量了一下，随手打开，里面是三个颜色各异的玻璃彩瓶，在现代很是稀松平常，但古代能做到如此jīng致，已非凡品。

  不禁来了兴致，走到桌边坐下，先拔开了一个rǔ白色小瓶的木塞，凑到鼻前一闻，不禁大吃一惊，居然是&1dquo;依里木”的树胶，我控制着自己惊诧的心qíng，匆匆打开了另一瓶，色泽殷红，果然是&1dquo;海乃古丽”的汁液。忙放下，打开最后的黑墨色小瓶，其实心里已经猜到，这是&1dquo;奥斯曼”汁液，但还是忍不住轻轻嗅了一下，果然不错！

  心qíng沉浸在这么多年后能再见这些东西的喜悦哀伤中，我有多少年，未见过这些东西呢？竟然有十三年未曾见过它们了。十三年！这些我童年的记忆。维吾尔族姑娘从一出生，母亲就会用&1dquo;奥斯曼”汁液给她们描眉毛，这样她们才会有那如月般的黑眉。而&1dquo;海乃古丽”是我们小姑娘的最爱，包在指甲上，几天后拆去，就有了美丽的红指甲。&1dquo;依里木”更是我们梳小辫子时不可少的东西，幼时，定型嗜喱这些东西还很少见，全靠&1dquo;依里木”的树胶才能让我们的小辫子即使飞快的旋转跳跃后，也仍然整齐漂亮。

  我看着桌上的小瓶子，心netg中，猛地意识到这些是四爷送的，心中滋味更是复杂，想着他居然如此细心。只因为考虑到马而泰。若曦是在西北边陲长大，就送了这些东西。却不知竟真正合了我的心意。东西虽不贵重，可千里迢迢定要费不少心思。

  第二十九章

  心qíng错综复杂地盯着瓶子看了半晌，最后慢慢装回木匣中。拿起走进屋子收好。出屋后，开始收拾茶具和桌椅，玉檀走了出来帮忙。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惊异之色。我看她神色如常，也就不再多说。两人静静把东西收拾好。

  晚间用晚膳时，我对玉檀说：&1dquo;今日是我十八岁的生辰，十三阿哥过来是送一点小玩艺。”玉檀听后沉默了半晌，挤出一丝笑道：&1dquo;我和姐姐可真是有缘，没想到竟是同一天的生辰！”说完起身向我做福，说道：&1dquo;恭贺姐姐寿辰！”我笑叹道：&1dquo;可真是巧呢！”

  用完膳后，我说想去外面走走，玉檀笑说，她也正好感觉吃得有些过，于是两人相携而出。

  因是月末，天上只挂着一弯残月，但月色却很是清亮，分花抚柳，我和玉檀静静走着。一路无话。

  过了半晌，我问：&1dquo;玉檀，在想什么？”玉檀沉默了半晌，才轻声说道：&1dquo;想起了家里的母亲和弟妹！”我道：&1dquo;难怪看你处事稳重，原来是家里的长女。”当年就是看她年龄虽小，却比别人多了几分老成，手脚麻利，心也细致，平常嘴又很紧，从不随其他宫女议论他人是非，所以才特地把她留在了身边。

  玉檀听后道：&1dquo;姐姐过誉了，只不过&1squo;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又没了阿玛，比别人多了几分经历，多懂了几分世qíng而已。”我一听，不禁侧头看了她一眼，我一直保持着现代社会的不打听他人私事的习惯，所以玉檀虽已经跟了我一年，可我却只知道她是满人，出身&1squo;包衣’。&1squo;包衣’虽地位低贱，但也有时有显贵之人，比如八阿哥的生母良妃就是&1squo;包衣’，顶顶有名的年羹尧也是雍正的包衣奴才，还有《红楼梦》作者曹雪芹的上祖也是正白旗汉军包衣出身。这时听她提到家里，才又知道原来还很穷苦。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穷苦这个词都离我很遥远。心中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好默默陪她走着。

  玉檀看我默默的，忙扯了个笑说：&1dquo;今日是姐姐的好日子，我却说这些不相gan的话，真是该打。”我看着她微微一笑道：&1dquo;我倒觉得说这些，反倒显得我们亲近。你若不嫌弃，就把我当成自己的姐姐好了！”说完，我轻轻叹了口气，想着，你虽然与父母难见，可将来放出宫后，也总是可以见到的，而我恐怕是永不得见了，沉声说道：&1dquo;我也很想父母。”玉檀叹道：&1dquo;是啊！自打进宫，谁不是父母兄弟难得相见呢！”她停了停，又道：&1dquo;说句不怕姐姐恼的真心话，姐姐比我们可是好得多。八贝勒爷是姐姐的姐夫，各位阿哥们平时待姐姐也很好。生日也有人惦记着。”说完，默了好一会，又轻轻叹道&1dquo;在这宫里都是主子，谁能记得一个奴婢的生日呢？”我听后无语。

  我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说：&1dquo;我们和父母是在同一个月亮下的！”说完，心里问自己，父母能和我看到同样的月亮吗？

  玉檀也随我抬头望着月，望了一会，她看着我说：&1dquo;姐姐，我想给月亮磕个头，全当是给父母磕头！”我点点头，两人都跪了下来，拜了三拜。

  正在叩拜，忽听得身后细细簌簌的声音，忙回头，看见是李德全打着牛角灯笼而来，身后随着康熙。我和玉檀都是一惊，忙退到侧面，跪在地上。康熙走近后，站定，低头看着我们俩，温和地说：&1dquo;起来吧！朕想清静一下，没让人在前清路，不怪你们惊驾！”我和玉檀这才磕头站起来。

  康熙问：&1dquo;你们刚才在拜什么？”我忙回道：&1dquo;奴婢们一时想起了父母，想着同在一片月色下，所以朝着月亮拜了拜，也就算是在父母前拜的了。”康熙听完后，抬头看着月亮，半晌没有说话。我心里叹了口气，想着知道这样说，定会引得康熙心里不好受，可不实话实说，一时也编不出什么好谎。再说玉檀在边上，即使有谎，也不能犯&1squo;欺君之罪’。

  康熙默默看了会子月亮，让李德全依旧打着灯笼，两人缓缓离去。我和玉檀半跪着，直到康熙走远了，两人才起来转身回去。我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却已经看不见灯笼的烛光，心叹到，平常人家的老人，也许是儿子或孙子陪着散步，可这个称孤道寡者却是一个太监陪着。那个龙椅就如王母娘娘的玉簪，随随便便地已经把他和二十几个儿子划在了河的两端。

  回屋后，打开饰匣子，这些饰有些是马尔泰总兵为若曦备的，有些是姐姐历年来给的。翻了半天，挑了一个碧玉雕花簪子，和一套相配的耳坠子，看手工玉色都是上等。包好后，出了屋子。

  玉檀正在卸装，散着头，我笑着把东西递给她，说：&1dquo;晚到的寿礼！妹妹莫怪！”玉檀忙说不敢，伸手推拒。我板着脸道：&1dquo;你既叫我声&1squo;姐姐’，怎能不收我的礼呢？”玉檀这才讪讪地收了过去，幷未打开看，只说道：&1dquo;姐姐的寿辰，我还没有送东西呢？”我笑着说道：&1dquo;我不会绣花，赶明我绘几副花样子，你打起十二分的jīng神好好地给我绣几副手绢，我正想要这些呢！”玉檀忙说好。

  我笑着出了门，玉檀一直送我到门口，还要送出来，被我笑着阻止了：&1dquo;门挨着门，难不成你还想到我屋里坐一会？我可是要歇了！”她这才站定，目送我回屋。

  ――――――――――――――康熙四十八年，六月，热河。

  康熙此次塞外行围，只带了太子爷胤礽和八阿哥胤禩，其中原由却是非关爱宠。

  一方面，八阿哥胤禩虽在一废太子后因为结党营私遭到训斥，可却仍然是太子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与八阿哥私下jiao好的大臣常有关于太子德行失之检点的折子上奏，而朝中重臣如李光地等，一直都不认同胤礽，认为其才德不能服众，所以全都站在了一贯在朝中有&1squo;八贤王’之称的八阿哥胤禩一方。还有八阿哥胤禩不仅与同宗贵胄亲近，在江南文人中亦有极好的口碑。他的侍读何焯是著名的学者、藏书家、书法家，曾经就学于钱谦益、方苞等人。在江南文人中很有影响力。经常代八阿哥在江南搜购书籍，礼待士人。以至于江南读书人都赞誉八阿哥&1dquo;实为贤王”。这一切都让康熙这样一位&1squo;凡事皆在朕裁夺’的君主不能容忍，不能放心留八阿哥在京城，遂命八阿哥伴驾随行。又命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这些和八阿哥要好的阿哥们留在京中，不得与八阿哥互通消息。防备自己不在京城时生什么意外。

  另一方面，太子胤礽自从恢复太子之位后，因为势力被削弱，他在追随自己的大臣的帮助下，开始积极结jiao朝内其他大臣，常在府中议事。这让康熙也心中不安，唯恐有&1squo;bī宫退位’的事qíng生，遂也把他带在了身边。

  而此次塞外之行，康熙打算一直从四月末呆到九月底，整整五个月的时间，他岂能放心留太子爷和八阿哥在京中呢？

  朝内一切事务均由快马每日呈报，康熙亲自定夺。年初被加封为亲王的四阿哥因为在&1squo;太子事件’中德行稳重，受到康熙信任，命其在京城内代康熙布行令。

  胤礽对八阿哥胤禩颇为忌恨，不经意间总是面色yīn沉地看着胤禩，眼中刀光剑影，待反应过来，又常常笑称着&1squo;八弟’，谈笑炎炎、更为热qíng地去掩饰。八阿哥胤禩却一如平常，温文尔雅地笑着，待人接物谦逊和蔼，对太子更是尊重礼敬，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太子的敌意。我经常看到他俩，再想想康熙，就心叹，太累了！父不父，子不子，兄不兄，弟不弟！不愿再多看，自低头站着。

  一日康熙骑马归来，与各位阿哥大臣闲聊，我正好进来奉茶。康熙喝了一口茶后，突然笑道：&1dquo;朕有些怀念你去年行围时做的冰镇果汁！”看着太子续说道：&1dquo;朕还记得当时给朕的是jú花，给胤礽的是牡丹。”太子忙笑说：&1dquo;儿臣的正是牡丹。儿臣也颇为惦念，看着jīng致，吃着也很是去热。”我忙笑着躬身说：&1dquo;皇上既然想，奴婢明日就预备。”康熙微微点点头。继而又问道：&1dquo;朕记得你当日求朕准你学马，学会了吗？”我回道：&1dquo;勉qiang算是会一点了。”康熙笑说：&1dquo;朕准你继续学，直到学好学jīng！”我不愿坏了康熙的兴致，忙露一脸雀跃之色，高兴地大声回道：&1dquo;谢皇上！”康熙看我一副&1squo;小船不可载重’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低下坐着的大臣也陪着笑起来。我行完礼，静静退了出来，只知道刚才我与康熙、太子对答时八阿哥一直微微笑着目视着我。我不敢回视，只当作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