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富贵被慕星这么一颠,不免心有余悸。脸上却看不出什么痕迹,他望着前方那人,又瞥了一眼他身侧的两个随从,这又叫王富贵放心不少,那他只带一个随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那人踏马又朝他走了几步,在他身侧停下,小声轻唤他一声:“阿澜。”
王富贵鸡皮疙瘩的都起来了,遇见谁不好,偏偏遇见了这个对男贵妃有“七形的爱”
的萧王。
王富贵硬着头皮跟他打招呼,“萧王,好巧。”
萧王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奉霖,奉霖略微低下头算是行礼。
“阿澜似乎收获不多。”
萧王看着奉霖马鞍上只挂着两只兔子。
王富贵尴尬一笑,开始瞎扯,“这一路倒是安静得很,还暂未遇见什么好的猎物。”
这兔子还是他刚才没射中,奉霖替他补刀才猎到的。
萧王点点头,眼睛却盯着他看,看得王富贵头皮发麻,好在这里不止他们两个人,萧王说话避讳了许多,但眼神还是叫他招架不住,王富贵只得尴尬地避开了目光。
萧王本想还说些什么,但林间一闪而过的猎物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看了一眼王富贵又看了一眼奉霖,最后只说:“那麋鹿倒是好东西,阿澜可要一同前去?”
王富贵本就不愿跟他多接触,此刻听到他发出邀请,与他而言更像是阎王の邀请。
“这头麋鹿还是让给王爷罢,本宫再到别处看看。”
说完王富贵便策马往前跑去,他真是一分钟都不愿跟萧王多待。
奉霖见状只得同萧王又点了个头,以示告别,追着王富贵而去。
慕星此刻跑得很快,王富贵狂奔两分钟后,企图拉缰绳让慕星停下,哪料慕星此刻有些不受控制,从鼻子中呼出重重的鼻息,前蹄再次踏空而起,长鸣一声嘶叫,吓得王富贵一把抱住它的脖子。
待它前蹄落下,便又狂奔起来,犹如四蹄生风,往前疾步而冲,在这杂乱又紧密的丛林中乱窜起来,已然一副失控的模样。
王富贵想不通是哪里出了问题,他这会儿只能紧紧抱着慕星的脖子,双腿夹紧马腹,喊着慕星的名字,叫它停下,可慕星根本听不见。
奉霖在后头追,却是追不上,焦急地在后喊了好几声“娘娘”
,却是被慕星越甩越远。
娘娘的慕星本就是万里难寻的好马,他如今拼了命地飞奔还是追不上,奉霖无法,只能勒马调转马头,得找人求助才行。
慕星跑得极快,并且毫无章法,它的喉咙里发出嘶鸣,听起来不太正常。
凌冽的风从他耳边穿过,王富贵低着头躲避那些凌乱的树枝,但不可避免的一些树枝插进了他的头发中,手也被划伤。
他全然没有办法,只得不停大声叫着慕星的名字,叫他停下。
哪料慕星不但没有停下,反而从喉咙里发出更加尖锐的嘶叫声,并且开始一边跑一边试图将它背上的东西给颠下来。
王富贵感觉大事不妙,他在马背上已经感觉到了慕星想要将他颠下来的企图。
王富贵还像再抢救一下,但很明显,话疗已经没有用了,慕星现在已经是一匹发狂的马了。
他的弓和箭筒纷纷从马鞍上被慕星颠落。
慕星此刻已然像发了疯一样,又踏起了前蹄,尖声嘶鸣,这一踏,王富贵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仰在空中,根本找不到重心,紧接着慕星甩动着它的脖子想要挣脱王富贵紧抱的那双手。
王富贵咬着牙抱紧不让自己被颠落,但如此两个来回后,他还是被甩下了马,好死不死这处竟然是个山坡。
他被慕星甩下后又因为冲劲滚下了那个稍许陡峭的山坡。
他一路轧过了好几丛灌木,本就已经枯朽的灌木枝被他轧断,那些枯枝或擦或刺着他的身体,他连抬手护住脑袋都废了不少力气。终于一棵树干拦住了他的身体,却又狠狠地撞击到了他的腹部,他干呕一声,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一般,大脑里像缺氧一样,一片空白。
失去意识之前,他想,自己是不是就要死了。
燕重萧看着长孙透策马而去的背影,只觉得这一瞬像回到了几年前遇见他的那个夜里。
他白日里跑马输给了二哥,便拉着六弟跑了许久,却依旧无法将心中那股不甘心的劲儿压下去,夜了便又去了马场。
他记得那天夜里天边坠着稀稀落落的星子,夜风不惊不扰地轻轻拂面,却吹不散他心上的那份不甘。
才入马场,还未至马厩便看到诺大的马场之中,有一盏暗黄的灯笼。
燕重萧有些讶异,这么晚了,除他之外竟还有人会来马场跑马。
他思觉这人定然不会是六弟。
莫非是二哥?
思及至此,他的手不自觉握成了拳头。
远远看着那盏昏暗的灯,燕重萧觉得有些刺眼,今日跑马二哥分明已是胜者,也早就是父皇心中骑射第一,何故又让他看到如此一幕?
他心中愤怒本想甩袖离去,却又不甘地盯着那处昏黄挪不开眼。
那盏灯移动得极为缓慢,根本不像要跑马的样子,奈何他隔得太远,看不出端倪,便悄步上前走了几步,眼睛依旧不曾从那处离开,他瞧了片刻,隐隐又觉得此人可能不是二哥。
待他靠近之时,借着昏暗的灯看清了那人的侧脸,的确不是他二哥,是位十五六七的少年。
那人似乎也有所察觉,拉住缰绳叫马停下,偏头过来看他,却是唤了一声“重云哥。”
燕重萧在这声轻唤中停下了脚步,也借灯看清了马背上的人究竟是何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