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仲礼在郑俨下意识的低头掩饰时,很巧妙的把刚刚的含沙射影掩过。
郑俨也是神情恢复如常,有些谦虚的摆了摆手,道:“谈不上什么栋梁之才,但还算是有些才华。但正如坊间所传:上品无寒士、下品无士族,此人虽出身寒门,可无论是品性、德行、声誉、才情都乃上乘之选。”
徐仲礼认真的点着头,随即笑了笑,端起酒杯与郑俨一饮而尽,而后道:“郑兄,徐某虽头一次与郑兄结交,但今日这酒喝的舒畅,便冒昧提醒郑兄一句?”
“徐兄太过客气了,徐兄能帮我指点迷津、答疑解惑,可是我求之不得啊。”
郑俨急忙为徐仲礼斟酒道。
“郑兄言重了,只是徐某认为……这上乘士人就如同佳人一样,万万不可轻易错过啊。毕竟一旦错过就可能对他人投怀送抱了。郑兄说是不是?”
徐仲礼跟着虚心受教的郑俨再次端起酒杯道。
这番话看似并没有说什么,但若是场合、气氛对的话,那就正好达到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境界。
若是男女之间的情爱之事儿,那么这番话就如同于一个女子给了男子一个心扉之门为你开的提醒。
对于男子而言便是一个一亲芳泽,以及愿意再进一步,甚至是深入了解的机会。
试问哪个男子不会心花怒放、怦然心动?
郑俨脑海里飞快的回忆着刚刚与徐仲礼的交谈,尤其是提到吏部侍郎李冲时,徐仲礼的神情让郑俨是好像悟到了什么。
随即心照不宣的跟徐仲礼一同放下酒杯,做开怀大笑之状。
酣畅淋漓的笑声渐渐消失,郑俨是一脸的相见恨晚,叹道:“徐兄每日既要忙于礼部之事,又不能失职于国子监,可谓是颇为辛苦啊。怕是都难得抽出时间,在这麦收之际去看看公田的收成吧?”
“犬子昨日自告奋勇跑去了半龙村,除了看看收成如何,还说是想要为半龙村的农户做点儿什么。昨日临走时告诉我,说是什么想要在半龙村建个书院,还要学酿酒,我说你这不是胡闹吗?但看他兴致颇高,便没有阻止他,总比在家里天天惹我生气强。”
徐仲礼笑呵呵的不经意说道。
郑俨的心则是砰的一声,脑海深处都仿佛像是被什么重物砸了一下似的,让郑俨是隐隐有些恍然感。
心里头暗骂了一声老狐狸,但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还得装作极为有兴趣的样子,迫不及待的问道:“哦?有这事儿?这是好事儿啊。对了,敢问徐兄,既然这要建书院,要酿酒,那没有空地建……。”
“犬子的话岂能当真?如今不过十七岁,这些年又被他母亲娇生惯养惯了。说实话,也不怕郑兄笑话,我啊……根本不看好犬子在半龙村能做成什么,怕也是三天的热乎劲儿。至于他真要建书院、酒坊的话,公田给他拨出……。”
徐仲礼侃侃而谈,在提及自己唯一的儿子时,让郑俨感受到了满满的恨铁不成钢的失望感。
但这恨铁不成钢则也是意味深长啊。
“半龙村山脚下我记得有的是荒芜之地,徐兄若是有意……。”
郑俨突然一拍桌子,豪爽道:“这件事情郑某做主了,今日与徐兄在此把酒言欢一见如故,可谓是相见恨晚。令公子既然有为半龙村百姓谋福祉之心,这土地之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
“这怕是使不得吧?”
徐仲礼深思熟虑道。
“不过是一些荒芜之地而已,即不占半龙村百姓的私田,更不会牵涉到徐兄的公田,所以……有何不可?”
郑俨显的很大方的说道,随即在徐仲礼端起酒杯敬他后,也跟着豪爽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但此时热情坦诚、一见如故的两人则是各怀鬼胎。
徐仲礼在揣摩郑俨除了想要通过国子监举荐他人入仕的原因外,是不是还有其他原因?
而郑俨则是在肚子里对徐仲礼一直咒骂不停,本以为他主动拜见徐仲礼,就算是处于了被动局面,但只要处置得当,应该不会损及自己的颜面。
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回到丹凤城稳如泰山的徐仲礼,在没有主动给自己递请柬的情况下,竟然早就已经在心里算计上自己了。
刚刚那一番话,与其说是徐仲礼说出来的,倒不如说是被他郑俨给逼出来的,而且还让他不得不做这个人情给徐仲礼。
当然,郑俨之所以如此大度,除了对徐仲礼有所求外,自然是也有他的打算。
那便是前些时日,他已经通过其他人得到了6睿的暗示,不为别的,只是希望能让半龙村出现新的耕犁一事儿,与礼部尚书联系到一起,而后让朝廷知晓、重视此事儿。
至于目的嘛……无非就是为6睿回到丹凤城任礼部尚书增光添彩、开拓仕途,甚至是得到皇上的赞赏且更进一步。
所以郑俨既然答应了6睿,那么虽然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得罪徐仲礼。
但因为两人的庄户都是半龙村的农户,所以这件事情,在郑俨这里一个弄不好的话,还是很有可能让他两面为难、里外不是人的。
不过今日与徐仲礼见过了面、吃过了酒,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边答应了帮6睿给工部上文书时,提及半龙村新耕犁只跟6睿有关。这一边,自己则许诺给了徐仲礼荒芜之地一事儿,可谓是一碗水正好端平。
做到了真正的左右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