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烈火焚烧足足半个时辰,又有沸天震地之声遥遥传来,这次是真正的巨浪。
那巨浪浩浩汤汤,仿佛自坍塌的天穹倾泻而下,带着某种不可言传的无情的悲悯,压向这片寸草不生无可救药的焦土。
“躲……躲不开了!”
沐昭惶悚不安地盯着那滔天巨浪,颇为担忧,干脆闭上了眼睛。
“天崩地裂,不过如此!”
眠月毫无惧色,抬手迎上,磅礴的灵力自掌心涌出,巩固着这一方结界。
巨浪拍下,剎那间将两人吞没。
一片漆黑。眠月指尖燃起一簇蓝色焰火,成为唯一的光源。
这方异空间完完全全化作一片汪洋,一片毫无生机的汪洋。
好在,结界将两人护住了,没有损伤一丝一毫。
天地骤然间再一次回归到寂然无声的状态。
“结束了吗?”
沐昭等了一会儿,听外边没了动静,心中的不安终于消退散去,便睁开了眼。
话音刚落,一股凉意直透背脊,因为她猛然看见,周围竟然开始结冰了!
“不好!”
眠月眉头紧锁,“小昭,蜜糕借我一用!”
沐昭一愣,旋即忙不迭从储物袋中翻找出那柄大刀递去。眠月接过来,指尖往刀面一按,将充盈的灵力灌入刀身,刀身顿时铮铮作响,散发出金色的光芒。
那日扶樾所言非虚,这柄刀乃是以传说中的至寒之铁铸成,是极为稀有的极品神器,以折枝之力驭使便可斩山劈海。眠月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铸出第二柄的运气了。
“去!”
眠月轻喝一声,将蜜糕竖直向上一推。
蜜糕化身一束金光直冲云霄而去,所及之处的坚冰尽数碎裂融化,无坚不摧!
这就是驭器术吗?沐昭看那笨重的蜜糕到了眠月手中轻便得像一根小树枝似的,越发迫不及待想要入门驭器术了。
眠月带着结界连同沐昭顺着蜜糕在前面开辟出的路线飞速上升,足足向上飞了千丈远,才抵达水面。她一伸手,蜜糕便乖乖巧巧飞回她手中,敛去金光,又恢复平常模样。
“收好吧。”
眠月将蜜糕递还给沐昭。
旷渺无垠的冰原,单调里有着荒芜又浩阔的美,冷寂中带着一丝灭绝烟火的圣洁。
“这下是真的结束了吧?”
沐昭将蜜糕收好,在原地警惕地等了许久,见再无劫难降临,心中那大石头总算彻底落了地。她望了望四周,忽而激动起来,“天!天要亮了!”
东边,一抹极淡的天光。
与此同时,眠月明显感觉到,脚底的千尺坚冰正在迅速变薄——并非消融,而是一层层直接凭空消失。
总的来看比先前预想的情况好一点,想来应是因为这原本只是为了对付凡间修士。眠月默默思索着。
寅时。
那千尺坚冰已然尽数消散,眠月与沐昭终于能站在那经历过千万次浩劫的土地上了。
“神君,你看那儿!”
一层极浅极浅的小草,其间散布着纤弱的树苗,生机勃勃。
“好困,我得歇歇。”
沐昭还没激动一会儿,强烈的倦意便涌了上来。她打着哈欠,找了块草地倒头就睡。
眠月抬抬手,又给沐昭撑了方结界,自己则向广袤的异空间深处飞去。
经历了这一个轮回,眠月心中有了底,接下来便要考虑怎么出去的问题了。
其实想到要离开这方异空间,眠月还隐隐有些不舍。这方异空间真是她理想中的完美修炼场所,唯一有些麻烦的覆灭大劫也根本威胁不到她,只怕这三界之中再难寻到这般理想之地了。只是对于沐昭而言,若要适应这异空间的运转不得不颠倒作息,怕是经不起这般折磨。
还是得尽快找到出路!眠月边飞边想。
玄序门中的至高绝学唤作一念阴阳,是一种攻击范围极大的法术。施法者可以将攻击范围内的人分为两类,一般以信物为区分,持有信物者为己方,不仅不会收到伤害,还能得到加持;而没有信物的为敌方,当承受毁天灭地之力,极难破解。
当时刚进入这方异空间,眠月便想到了玄序门这门绝学。
这方异空间大概率是玄序门的某个前人发掘而出,其中的运行规则自也是按照那位前人的意念。
异空间虽然神秘莫测,但将一方空间化一为二仍是不可能办到的,故而青昕与自己还有沐昭进入的实际上还是同一方空间。之所以所见景象不同,便是因为在建设这方异空间时,那位不知名前人以一念阴阳术为基进行改造,设下一方大阵。
异空间原本以那人意念为根本的运转规则应当就是自己所经历的一日作四时,每日一覆灭,不过作为“敌方”
,覆灭之力被大阵加强;而青昕持有门人佩被大阵保护,屏蔽掉一切诡异景象,就连那灭世之景,在大阵的庇佑下她看见的应也只是一场甘霖,或者什么都看不见,只是一阵拂面的微风。
尽管自己与青昕是从同一个通道进入的异空间,却因为被大阵识别为己方和敌方而被传送到了不同的位置,也许是至南至北,也许是至东至西,总之是同一片空间中相隔不知多少万亿里的地方。这片天地一日一覆灭,根本不必担心闯入的敌人能在这短暂地时间里横跨如此遥远的距离找到己方之人。
眠月不断思索推测,她起初猜测的一日作四时每日一覆灭已然得到印证,就连夏短冬长也与预料中一致。尽管这些与一念阴阳术相关的猜想短时间内不能证实,但也估计大差不差——在这一方面眠月有足够的信心,至少到现在为止她自认还没有过推测与现实大相径庭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