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识,带话的,顾清让我俩这两天去镇上一趟,他找咱们。”
她关上门,避开太阳,从阴凉地里绕了过来,“真晒啊。”
“嫌晒就坐屋里,我出去看看放水到哪儿了。”
“我也去,等等我。”
她小跑着冲进屋里,拿了两个稻草帽又跑出来,就见男人站在太阳底下等她。
走过去踮脚把帽子给戴他头上,“你傻啊?站太阳底下不知道晒?”
直接揽着人出门,“大男人怕什么晒,躲阴凉娘唧唧的。”
但也没取掉草帽。
挖个豁口放水的是村头的大堰,村子里面的这长弯堰因为有鸭子在里面游泳扎猛子寻食,牛也在里面饮水,水深一点的地方还有人洗衣服,它总是留在最后放水,如果之后下雨了,大堰里积下雨水,更不用放长弯堰里的水。
到了秋末,再把一湾死水放掉,逮起大鱼,留下小鱼苗过冬,来年又是满当当的一湾清水。
走出村子,就听见哗啦啦的流水声,声音很大,还不见水流就知道水势很急,走到田沟里,就见昨天还支愣着的茅草被卷进了水底,顺着水流的方向打着摆子。
不知道是不是茅草折断流出了青草汁,混在被浸软的泥巴里,透过匆匆流水,散着清的味道,不带有土腥味,让人心情很是放松。
她摘掉草帽,蹲在田埂上,把手伸进水里,水击打在手心,带来凉凉的又痒痒的触感,捧起一汪清水,浇在了脸上,“呼~舒服。”
屠大牛看她像是个小孩样儿,见水就想去沾点,虽被沾了水珠的脸蛋晃的有些头晕,还是走过去捞起她,粗声粗气地嘲她:“大中午的蹲地上玩水,你这又不怕晒了”
,顺手把帽子扣她头上,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学着别人的腔调逗她,“大牛媳妇,你不是也村里长大的?咋见了这放水润田像是第一次见?咋,在镇上住几年忘了乡下的生活了?”
许妍对着他背拍两巴掌,“你不懂,你个糙汉子。”
“对,我是懂不了你怕晒却喜欢放牛、打草、进竹林……我活像是娶了个落难的大家闺秀回来,对村里的一草一木都好奇。”
屠大牛继续嚷嚷。
有些生气,许妍站住不走了,绷直了手,让前面人拉着她才僵硬的挪着腿。
“嘿,来人了,前面田里有人”
,他深知她这在外端庄的心思,果然,他一说,后面就没了后拽的力道,脚踏在踩倒的茅草上,出沙沙的声音。
拉着的手也给挣掉了。
前面田里的男人见小两口在田埂上腻腻歪歪的,拎着铁锹往另一边走去,跟屠大牛不熟,没话找话也是干巴巴得难受。
水流太大,容易冲倒进水口一圈的秧苗,屠大牛脱掉鞋挽起裤腿,踏进水里,踩着铁锹挖一板土过来挡着,给流水改了个道。
许妍站在田埂,看男人一块田一块田的跑,拎着铁锹时不时的低头看秧田,看着像是种田的老把式,跟六年前青紫着脸在集市上收保护费的判若两人。
回去后歇了个晌,出门把在堰边泡澡的公牛给拉了回来,驾上木板,放上半桶水,小两口往镇上去,走到半道,半桶水牛就喝没了,路上看见水坑就去打一桶放车上,还舀起来了一条鲶鱼。
两人到了镇上直奔官衙,这个点顾清还在当值,许妍站在树下看桶里蜷着身子半臂长的鱼,也是奇了怪了,听着脚步声也不跑,屠大牛看了一下子就给舀起来了。
真是堰底还没放完水,就能先尝尝鱼腥味了。
顾清跟着屠大牛走出来,打了个招呼,直接问:“弟妹,你认识之前住斜对门的那个女人?”
许妍摇头,“不认识,没打过交道,住小半年都没碰过面。”
“那你跟我去她家里走一趟吧,看有没有你的东西。”
三人边走边说,“自从你家被盗了,衙里的兄弟有事没事就往后面跑,我们见惯了这小偷小摸的事,当初见了那房子就知道不是个专业小贼,哪有把砸坏的门锁、水杯都偷的,我们估摸着就是附近的人”
,他瞟了一旁的屠大牛一眼,装的像是没事人一样,还一本正经地听。
屠大牛回看了他一眼,挑了个眉,再次低头。
他继续:“前两天你之前住的那斜对门两个女人在里面吵架,乒乒乓乓的摔东西,被人报了官,我们敲开门一看,一老一少扯着头互扇脸巴子,地上扔了一摊东西,被跟进来的人认出里面有她家的尿桶,好家伙,还有我们衙门里击鼓的木锤,人逮走了,进屋一翻,有不少东西,所以喊你们来认一下,看有没有你被偷的。”
翻倒在地上的被褥,桌子上扔的桃木梳,床前摆的喝水杯,还有被撕烂的红嫁衣,可不就是自己的嘛。
“你看你还要吗?这有的她用了的,有的没用过。”
顾清问。
“要。”
“不要了。”
顾清看了两人一眼,走了出去,留两人在屋里。
“还要这做啥?你不嫌窝囊?家里不缺这东西,你别在我兄弟面前给我丢脸。”
屠大牛小声说。
许妍瞅他一眼,拿自己的东西算什么丢脸?边收拾东西边说:“你不懂。”
“我又不懂?”
看她把脏污的红嫁衣都给捡起来了,黑着脸给夺扔了,“你这又不嫌脏了?”
“让开,不给你用,这被子里都是棉胎,扔了糟蹋东西,被人家捡走了人还骂一声傻子,我给拿回去,到时候问问白婶子,送给家里穷的人家,也算是做好事了。”
许妍还想继续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