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林先他一步急匆匆地过去招呼人:“这儿,医生,情况怎么样了。”
“需要挂一瓶盐水拉回家吗?”
医生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就剩了个眼睛露在外面,露出来的部分带点汗,说话的时候眼睛动也没动。
“什么意思。”
贺山没忍住问。
“需要,需要,麻烦医生了。”
李玉林点头如捣蒜。
停灵
医生和李玉林跟打哑谜似的一来一回,贺山听得脑子一团浆糊。
挂盐水是什么意思,应该是治好了的意思,就是得先挂一瓶盐水慢慢恢复着。
贺山老觉着自己这会被人吊悬崖上似的,剪刀就在头顶悬着,偏偏拿刀的人不给个痛快,非得让自己荡来荡去,就乐得看自己抓心挠肝。
梁树凑贺山背后,手搭他背上,上下捋了捋。
贺山觉着喉咙有点发干,努力咽了一口唾沫,瞥见一只皱纹里全是泥的手搭在李玉林肩上,拍了一下又收回去,冲着她的背叫了两声:“玉林,玉林。”
“钱没带够。”
那声音听着为难,贺山转头看见李玉林丈夫王刚站后面,双手有些局促地交迭在身前,手里还攥着自己的身份证和零零碎碎的票子。
整个人浑身上下穿的衣服依稀能看出原来的颜色,衣服看着比黑黢黢的皮肤干净。
王刚看见贺山,愣了一下,想了几秒才从脑子里翻出这号人:“啊——小山回来了,都快认不出了。”
“王叔。”
贺山冲着他呆愣地回应。
“我去交钱,你在这待着。”
梁树拍拍贺山的肩膀,示意他安心,冲着王刚打了声招呼,两人拐了个弯就不见人影了。
出来的时候找了辆黑救护车。小县城医院,救护车本来就没几辆,更别指望着正经救护车还得管把人送回家的业务。
正经拉客的也没谁愿意接这活,嫌晦气,一听这话都摆摆手表示找别人去。
十多公里,黑救护车谈下来要七百块。司机一脸你要坐就坐不坐拉倒的表情,梁树差点没冲上去骂他抢钱,被贺山攥住手腕,凑他耳朵边上说:“这车就是这样的,要不然没车拉人了。”
贺山交了钱,几个人连带着方英挤在一个车厢里,本来位置就不多,行李箱得立着放,梁树用腿把它箍住,不让它乱窜。
路有点晃,梁树靠着贺山的肩膀,感觉到他整个人发冷。
对面坐着两人,角落里蹲着一个护士,担架上还躺着一个人。输液袋随着车晃动的频率前后左右也跟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