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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1页）

于是，她脑海里闪过的人选就是方瑀珩。

长得好看，有时候说话虽然呛人，脾气多少有点捉摸不透，但大多时候还是个好人。最重要的是，他身世和自己相仿，又是这么多年来一直来往的，人品自然能信得过。

可惜她忽略了一点，方瑀珩过于优秀。

考上了秀才，再到中举，她才发现自己的身份地位和他不匹配了。

堂堂举人如何能入赘，即便他愿意，她也不能这样祸害人家不是。入赘了他往后在同僚面前会被取笑，更何况，这么多年了，她所有的暗示都没得到过回应。

这就成了八字都没有一撇的事，既然是没能开始的故事，在眼前的变故中自然不适合再纠缠，所以她想着还是不再私底下跟方瑀珩来往了。

可他刚才的表现像极了在质问。

秦宝姝猜得脑子都快要打结了，眉头皱成一团，就连砚书看不下她纠结的模样，没忍住多嘴感慨一句。

“时间过得真快啊，姑娘第一次来跨院的时候才八岁呢。当时公子一身都是泥水和血水，可把小的吓得没了主意，是姑娘叫小的去烧热水，又让拂风姐姐暗中去请郎中，小的魂魄才归了位。”

提起当年的事，秦宝姝也是怀念的。

她眉头慢慢舒展，唇角是浅浅的笑：“他那会刚来，对谁都面无表情，看着可傲气了，可不就把族学里那几个小霸王得罪了。”

刚到冯家来的少年，长得好看，第一天上学就得到先生的夸奖，又不茍言笑，自然要叫人看不顺眼。冯家族学里的刺头，可不得抓着他折腾。

她那个时候对他好奇，正好碰见他下学一个人往回走，就想跟上去搭个话。结果看见刺头们押着他到了荷花池边，一脚给踹了进去。

那个时候比这会儿还冷，荷花池上已经结了薄薄一层冰，方瑀珩砸进冰水里，吓得她眼泪都跟着落了下来。

几个刺头还故意拿石头砸他，他在水里站不稳，脑袋被砸了一个包，挣扎站起身时被池底的石头割破腿，血水就那么冒了出来，染得池水发红。

刺头们看见鲜血，也吓着了，哆嗦着转身就跑得不见人影。

她一边哭着，一边拉着丫鬟拂风，两人找来长长的树枝递进池子里，用力给他从池子里拉拽上来。

然后给他送回跨院，她大哭着喊烧热水，嚷嚷着着凉发热是要死人的。她爹爹就是高热不退病故，当时她整个人都陷在极度恐惧中，指挥什么的都是潜意识里自动就冒了出来。

“救了他的命，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嫌我哭得丑和吵闹。”

秦宝姝笑容一收，啐了一口。

砚书在边上抿嘴笑。

被嫌弃之后，她当然哭得更大声了，方瑀珩估计是被烦得不行，用冰冷的手一把捂住她的嘴。

当时他是什么表情其实已经想不起来了，但她清楚无比的记得他那句‘我不会轻易就死了’，少年的声音并没有什么力度，但她感受到了他坚毅的生命力。

那一刻，她所有恐惧和不安都散去。

再之后，她偷偷打听他的身世，更是有种惺惺相惜之感，又怕他再被人欺负，就那么瞒着所有人开始私下来往。

方瑀珩多数时候是拮据的，府里寄住的人那么多，自然不能有多少月银，她就总暗中给他在生活上资助一些。等他再长大一些，他就开始帮人写书信或者抄书攒银子，再把银子还她，从不愿意占她一分便宜。

说他傲气是一点没说错，不过也可以从中看出他品德，以至于让她动了要招他为婿的心思。

“他才狗脾气！”

秦宝姝骂了一句就又笑了，笑容里却染着落寞。

他该有他的光明前程，自己还是少坏人前程才对。

今日应该是最后一趟来跨院了。

秦宝姝心情低落起来，可能老天爷也惯会欺负人，这头正难过呢，那头就又出事了。

她特意留在后宅用来掩人耳目的拂风匆忙找来，哭丧着脸说：“姑娘，老夫人让人找姑娘，久久没有消息，这会着急得头晕眼花！姑娘再不出现，老夫人都要叫人去池塘里打捞了！”

秦宝姝握着话本的手猛地攥了起来，把书页攥得皱皱巴巴。

——果然应了那句，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啊。

真把外祖母急个好歹，自己可就是大大的不孝了。

看来是注定要见盛家那三公子一面。

她站起身，把书本丢在桌子上就往外走，在跨过门槛的时候又停下。

她眸光有一瞬的黯淡，回头看向砚书时已然是笑容满面，和往常一样跟砚书说：“我走啦，你好好照顾你家公子。”

“表姑娘今日怪怪的。”

砚书也跟着挥手，却敏锐的发现什么，喃喃自语。

再抬头，他发现秦宝姝走出了一股子壮士断腕的决心，十分有气势的离开。

砚书失笑：“这么看着还是那个古灵精怪的表姑娘。”

不过他还是跟公子说一声吧。

秦宝姝知道躲不了盛家三公子，心里反倒轻松了。

拂风在她身边跟着，仔细打量她装扮。

头发没散，衣冠……嗯，不整洁。

拂风伸手去把她衣摆和袖口沾的瓜子壳捏走，给她通风报信：“盛家夫人已经在老夫人跟前喝一盏茶了，您的两位表妹时不时提您一句，这才让老夫人越见不着你，越着急。”

说着，熟知自家姑娘脾性的拂风无奈地问：“您是不是又欺负两位表姑娘了。”

秦宝姝在冷风里摇头：“我是那种主动欺负人的坏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