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撮毛蹲下身子,细细打量老太太。面容干瘦,双眼塌陷。很难和十几年前的那个漂亮的中年妇女挂上钩。
但听声音,确实是花婶儿。岁月沧桑,变化实在太大了。
花春看见一撮毛没有恶意,也没拦着。
一撮毛伸出双手,握住老太太的手,花老太太微微抖动了一下,问道:“你是谁呀?”
“我是李柱子”
一撮毛眼睛有点潮了。
花老太太伸手摸向一撮毛的脸。摸到嘴角的那几根黑毛上,呵呵笑了:“好小子,还真是你,咱娘俩多少年没见了?”
“婶子,咱进屋细唠吧!”
花春抱起老娘,跟在一撮毛的后面。进了寨子。
原来花春他爹和一撮毛他爹那是过命的交情。两个人没事就喜欢在一起喝酒。
花籽小的时候,她爹有心给她和李柱子定个娃娃亲,但一撮毛他爹拒绝了。理由是自己身上有案子,东躲西藏的。怕连累了花家。
等到花籽再大点,一跤摔成了哑巴,花家自己也不好意思再提此事了。
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花老太太长叹一声说:“人的命天注定啊!”
后来,那哥俩不知道因为啥事掰的,花老太太只记得,哥俩最后喝酒是在一个大雪天。
俩人足足喝了一宿,李大哥走了以后,花春他爹一个人又喝了一天。喝的酩酊大醉,砸了酒壶和酒盅。
宿醉了三日。从此后,竟然滴酒不沾了。
从那天起,李大哥父子彻底从花家人的眼前消失了。
而七星砬子也是那时候多了一股义匪。
花春他爹临死前,大呼倒酒,倒酒!
一撮毛愣了,他爹死的时候,也喊倒酒啊倒酒!
花老太太和一撮毛一对老哥俩死的日子,竟然是同一天。
众人忍不住又是一阵唏嘘!
老太太说了半天,累了,气都倒不上来了。
一直跟在一撮毛身后的一个又干又瘦的小老头伸手搭上老太太的脉门。
摸了半天,小老头大声说:“没事,就是心火大点!”
花春知道老娘病的厉害,这老头这两下子真不行。
看着一撮毛,花春有点不好意思张嘴,虽说是世交,但这段交情,他一点印象没有,也难怪,那时候,他还是个吃奶的娃呢!
“那什么!能不能让你们这的邱老道给我娘看看!”
一撮毛笑了:“这不就是嘛!”
花春有点吃惊,他一直以为,邱老道是一个仙风道骨,长须飘飘的得道高人模样。没想到其貌不扬。
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花春心里高兴,既然邱老道都说了,没事,那肯定是没事啊!
他咧开嘴笑了:“娘,听见没有,你没事。”
老太太没吭声,睡着了。
邱老道给花春使个眼色,两个一前一后出了房门。
到了大门外面,邱老道坐在刚才花春坐的那个树墩子上。
掏出烟袋,点着抽了两口说:“你有个精神准备,你娘这是回光返照,她熬不过明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