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后来天道对妖魔的镇压越发明显,逼得妖魔要跟凡人乃至整个世间玉石俱焚。沈仙尊到底是不忍看到道门和世间生灵遭此劫数,凭一己之力挽救了天下苍生。
那些有关他不好的传闻怕是到今天都消散不了。
今日若非有人提起,他们甚至都忘了沈仙尊的道侣也是个货真价实的妖魔。可既然他们想起来了,又实在很难不多想。
那个妖魔像个珍宝一样被沈仙尊藏了七八年,无论是年前沈仙尊在成神之日和妖魔勾结在床的消息走露出来,还是沈仙尊被千夫所指的时候,他也没让任何一个人知道那妖魔的真面目。
时至今日,他们所知道的也只有美貌妖娆四个字。除此以外,竟再也没听到过别的消息。
沈仙尊被指名道姓地唾骂过无数次,就连三年一度的道门大会也曾不得参加,那个妖魔却在任何时候都好似人间蒸发一般。
他们就是想唾骂那妖魔几句,最后都因为骂他像是骂虚空,不得不作罢。
在座的人不敢继续深究,不约而同地闭了嘴,谁也不肯再说什么了。
天机阁新任掌门和阴阳怪气的那人对视一眼,露出个得逞的笑容后,装模作样地打起了圆场,“沈仙尊的道侣身份特殊,此次大会便没有邀请仙尊过来。除了这个,你们可还有别的想问的?”
空气一下子便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过了约莫大半晌,就在天机阁新任掌门忍不住给手下使眼色的时候,终于有鱼咬住了他抛出的鱼饵。
“既然是清算妖魔的大会,那沈仙尊身边的道侣,是不是也该一起清算?”
他此言一出,在座之人俱是心神一震。
道门与妖魔不共戴天,此次大会又是为了清算妖魔召开。他们本该对所有妖魔一视同仁,可沈仙尊的道侣,又是他们能清算的吗?
更何况,那妖魔毁了沈仙尊成神的机缘,都能好好地被沈仙尊带在身边七八年,保护得连个影子都瞧不见。若说沈仙尊对他无意,怕是连三岁小儿都不会信。
他们又何德何能,敢去动沈仙尊的道侣?
就在大家准备揭过不提时,坐于高台的玄天宗掌门人适时开了口,“沈仙尊难得徇私一回,我们自是该成人之美。一个妖魔和整个道门孰轻孰重,想必在座各位还是能分清的。”
玄天宗是道门数一数二的大派,立派时间已有两千多年,可谓是渊源已久,力量雄厚。
多少门派以它为榜样,将它视为整个道门的引路明灯。眼下连它的掌门都说了这种话,实在是让人愤慨。
“我们能分得清妖魔和道门孰轻孰重,难道沈仙尊就分不清吗?他还能为了一个妖魔与我们整个道门为敌,做些对我们痛下杀手的荒唐事吗?”
“依我看,那妖魔定是施了什么狐媚之术,才会让沈仙尊一时昏了头。”
有人拍了桌子,高声喊道,“沈仙尊道心无瑕,最是公正严明。我们理应帮他铲除妖魔,又怎么能因为他被一时迷惑,就放弃将他引回正途?”
他们正说得慷慨激昂,群情激愤,突然听到一人平静又带着几分冷意的声音,“你们想铲除谁?”
众人顿时一惊,纷纷回头看去,就看到沈星河不知何时站在大殿之上,面色平静地瞧不出半点情绪。
方才还高声大喊的人停顿片刻,显得有些犹豫不决,却还是接着说了下去,“自然是仙尊您的道侣。”
跟在沈星河身后的陆夷光忍不住哎哟一声,心说他看这小子也不傻啊,怎么关键时候这么实诚?
他师弟听到消息后千里迢迢跑过来,总不至于是来看戏的,自然是给他道侣出头的。
他师弟把他道侣当成个宝贝似的护着,忙得脚不沾地都不忘经书食谱一起看,整天里变着法地给他洗手作羹汤。
这个时候说要铲除他道侣,那不是上赶着讨打嘛。
沈星河却没有动手,只是说,“我是凌虚派七十二峰峰主沈星河,不知可否问一句你是谁,跟我道侣又有何冤仇?”
那人从没跟沈星河这般近距离接触,更没想到他这般平易近人,连忙作了一揖,恭敬道,“沈仙尊说笑了,弟子是道门小派风清派的大弟子陆渡舟,哪里有什么不能问的。我平日里不曾与人结怨,是以我虽没见过仙尊的道侣,应当也是无冤无仇的。”
“既是如此”
,沈星河受了他的礼,“你为何要对我道侣下手?”
陆渡舟被问住了,思考了片刻,又道,“道门与妖魔不共戴天,我又听闻他毁了仙尊您成神的机缘,才想仙尊您是被一时迷惑。我们这些受您庇护的人,自是应当将您拉回正途。”
“可我看仙尊您的模样,也不大像是受了妖魔的一时迷惑。不知我可否问一句,仙尊您又是如何想的?”
参与此次大会的都是道门各派的翘楚,耳力自非寻常人能及,他们说的声音不算大,在场的人却都听得一清二楚。
陆渡舟所问正是他们心中所想,是以每个人面上不显,却无一不侧耳倾听。
沈星河冷淡地扫了一圈,将他们吓得打了个寒颤后,这才用再稀松平常不过的语调道,“他是我的道侣,我跟他自是一体同心。”
“所有与他结仇结怨者,都可以来千绝峰寻我。他所做孽债恶果,皆由我来偿还。可若是再有人越过我动他,便不要怪我旧事重提,要他的命。”
沈星河从未杀过任何一个道门中人,可他说这句话时,也没有一个人敢不当真。
眼看着这场针对沈星河的局就要被化解,天机阁和玄天宗的掌门哪里愿意,也顾不得留什么底牌要挟沈星河,就要将沈星河的道侣是尊主顾九思的事公之于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