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念看向谢殷的目光逐渐深沉。
若他真是魔的分身,那上回的蓝光又如何解释,难道压制怨魂的不是灵气,而是魔气?
这样危险的人,不能让他离了青竹院,一旦他成了自己的傀儡,那便好办了。
“此乃我个人私事,说出来,恐扰你心烦,”
谢殷半卧在床榻上,眼角带笑,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黎念没有搞懂他,受了伤也不知在高兴什么。
不过这凡胎肉体在神力之下,本不堪一击,他倒还能勉强捡回一命,也算命大。
自见到他,他身上便旧伤遍体,新伤不断,新疤迭着旧疤,看着怪可怖的。
黎念利索地将纱布缠好,又将草药端到他面前。
她抬眼瞟了眼他手腕上的旧伤。
他来这第一日时,她便看见了,细长的疤痕像蜈蚣一样横亘在他手腕上,一条迭着一条。
谢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下意识将衣袖往下拨了几分,盖住手腕上的伤口。
“伤口不能见人?”
黎念挑眉。
“没什么好看的,”
谢殷偏头。
“自己划的?”
黎念看着他并不像会自杀的人。
迎来的是一阵沉默,黎念也没有逼问人家过往的爱好。
她向来边界感极强,不喜欢别人打探自己的私事,也不爱打探别人的往事。
“好好休息吧,这次不许再受伤了,半个月后我便行进一步的傀儡嫁接术,”
黎念站起身,退了出去。
房内仅留下谢殷一人,他躺在榻上,怔怔地望着头顶上的木梁。
手腕上的伤,都是沈褚划的。
儿时,沈褚好像生了病,谢柏延便将她囚禁在香阙院,专门派人给她治病。
沈褚发病时,便会对着一个木偶人说话,一看到谢柏延,她便发疯似地砸东西,挣脱谢柏延的怀抱。
他记得很清楚,那日,他躲在门边看,沈褚扔了个做女红的剪子,一下砸在他额头上。
他抬手摸了摸额角滑下的血液,是鲜红的,湿润的。
但周围没人注意到他,重金聘来的江湖大夫都围着沈褚,给她吃镇静丸。
后来,沈褚的情绪的确稳定了许多,只是常常拿细针在自己手腕上划出细长的口子,看着血珠慢慢渗出,连成血线,她便会独自一人笑出声。
渐渐地,她爱上了这种自残式的快感,甚至用在了他身上,那时他尚小,抵不过她的束缚,直到他学了武之后,才足以抵抗。
可儿时的一道道伤口早已化成疤,随着他长大,疤也被拉扯开,变得更加狰狞丑陋,无法消去。
若是黎念知道,他谢殷不过是一个没娘疼没爹养的人……他才不需要她的同情。
……
蜚若林中,扛着木棍、铁铲的众人停下,及时止住脚步,“此林中有瘴气,他跑进去也是死路一条!”
王平光顾着逃开那群要债的,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跑入了蜚若林,再醒时,他晃晃脑袋,却看见不远处树下躺着自己的身体。
“啊──”
他一下跌坐在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他,他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