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用修长的手指抚摸着下巴,眼神盯着教司脚边的地面,没说话。
教司继续道:“否则也不会让镇北大将军带人回来。这一万人必定是他长久以来的心腹大患,放在眼前,怕等到有一天争权夺位时,杀进皇城,放在外边,怕会叛变,不敢解散,怕跟密教闹得不愉快,也不敢全杀了,怕引起民愤众怒。”
厌冷冷笑了下,心也跟着凉了些:“那他跟我翻脸做什么,不怕把我惹烦了,真闹出他担惊受怕的那些事儿?”
“就是要寻殿下的纰漏。”
教司道,“找个名正言顺的由头,将那一万人削减,并且为了防止将士们因不满产生暴动,专程调回来两万人坐镇。”
厌坐在椅子上,面上波澜不惊,其实心里跟死灰一般。
他尝到了嘴里的苦味和血腥气,心道帝王权术,本还以为已经看清了全貌,实则剥去一层,还有无数层。
就算他说一千遍、一万遍,他什么心思都没有,让他打仗、他就打仗,绝无二心,皇帝应该也不会信,皇帝连自己亲生骨肉大概都不能全信得过去,更别说他这个连亲爹都不明了的野种。
过了好一会儿,厌才慢慢地开口:“那一万人里……有不少是九黎族人,我曾经许诺过他们,一定会带他们回到南方,我们的家园,所以他们才心甘情愿跟着我卖命。”
他似乎有点茫然:“这里留不住,我们还能去哪里呢?”
教司回道:“去濯空城。”
厌转过眼神,看着他。
“濯空城乃是有奇门遁甲庇护的世外之地,将他们暂时安置在城外,再找机会南下。”
教司道,“只是不管哪件事,殿下都需得早做打算。”
厌疲惫地叹了口气,点头。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除了有些头疼以外,隐隐还感到有些莫名的暴躁。
厌让下人停了北灵帝赏赐的“香料”
,没了药物的镇定效用,兵主血毒的影响便暴露出来,让他时常都会感觉到些许无法克制的冲动。
他想过要继续摄入“香料”
,但黎容研究后告诉他尽量不要,说是那种药物可能会给身体带来无法逆转的影响。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人站在他面前,张开手抱住他。
厌抬头看了一眼,微微一笑,垂下头去埋在他的小腹处,头疼感和焦躁仿佛渐渐地远去,只剩下他脸边感受到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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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被关了禁闭,连带着反密教势力都收敛了许多,华也庭得知后,又一次去了密教宫殿,拜会十二长老。
刚一见到人,华也庭又提了上次的请求,他要见华也萱。
长老们经过一番商议,最后同意了,准许他去见一面华也萱。
华也萱被关在宫殿地下阴暗的牢狱中,四面密不透风,室内饱含浓郁的血气,给人一种不详、阴冷的可怖感。华也庭举着蜡烛靠近尽头处,渐渐地看清了华也萱的现状。
她的双臂和脖子被用粗粝铁链锁在墙壁上,因此无法动弹挣扎半分,脚下是一滩不知道多深的血池。浸泡在血池中的双腿早已被泡得发烂、生蛆,露出水面的膝盖处甚至隐约可见白骨。
华也萱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明明没过去多久,但她此时犹如怀胎十月,一个生命在她体内挣扎着将要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