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驭倚在温笙肩头,脸上没有任何颜色。
苍白,虚弱。
他和照片上的女人长相不算相像,但那样病态的白皙与夺人眼球的精致却极度相似。就连他眼中此时的空洞与暗沉,都和那个女人一模一样。
周驭说:“算我命大,佣人赶回来,尖叫着把我从她手里抢下,刀子只划破了我的手臂。伤口也不深,流点血就好了。”
他语气平淡,淡漠地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不,他甚至也不会为别人的故事动容。
温笙贴在他的脸颊,试图给他一些温暖。她扶着他的手臂,想象着他受伤的位置,却发现自己好像根本想象不出他所描绘的场景。
她以为自己的原生家庭已经超乎寻常,但她没想到周驭的遭遇却超乎寻常到她无法想象。
“周驭。”
温笙哽咽着轻轻叫他的名字。
山风习习,吹动她散落的发丝在周驭眼前晃动,一丝丝,一缕缕,将他眼前的回忆分割成了无数的碎片。
他锁骨上的那一行纹身,是他满月时,一个游方僧替他纹的。
算那个游方僧还有一丝良知,面对眼前嚎啕大哭的婴儿,于心不忍,给他留下的除了痛苦,便是那一行动机不纯的祝福与保护。
游方僧说,周驭命中有大劫,怕不是活不过二十岁。
这句话现在看来不过是句无稽之谈,但周驭却真实地在他二十岁之前的人生里差点失去生命,两次。
一次是那个女人生前最后几天,她曾想带着周驭一起下地狱。
但周驭命大,溺水过后不过几天高烧,消瘦了一圈。
等他终于能从病床下来的时候,那个女人从那幢房子背后的断崖上一跃而下。
第二次,便是他初见温笙的时候。
他被覃涯那帮混混算计,如果没有遇见温笙,他大概会在那个垃圾堆里发臭。
总结他从前的人生,除了命大似乎也找不出什么更准确的词语来形容。
黎明已经来了。
从这里看不到日出,身边逐渐亮起的光线让身边的雾气更浓,更茫茫。
周驭忽然从温笙怀里坐起来,温笙看着他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枚银色的指环。
指环素净,通体银白,指圈小巧。
可以想见它从前的主人是多么秀美而娇小。
温笙记得这个戒指。
是周驭从前时常带着的那只尾戒。
周驭将戒指举过头顶,对着太阳升起的方向。
指环中,有漂浮的粒子从圆圈里漂浮着进进出出,像是从虚空里散出来的。
他静静看着指环里的世界,半晌,忽而笑出声来。
温笙一顿。
凝向他的背影。
突然有种咫尺天涯的错觉从心头泛起。
她皱了眉。
周驭声音黯哑。
“没想到啊。”
“我那么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