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二人从热河进入华北,途中屡屡遭遇中国军人盘查,石田有些灰心丧气,从东北带来的马匹,经长途跋涉,瘦得皮包骨头,已无法驮运。
昨天他们进入南口,从携带的地图上看,这一地区,是非常重要的战略要地,他们需要在这里多待些日子。他向店家打听到,此地有个牲口市场,二人一大早就来到集市,挑选了两匹马,没有想到,人群里冒出个会讲日本话的年轻人,这引起石田玉尔的极大兴趣。
参谋本部还有一项重要任务,在华培养亲日人员,武装组织,培养政治骨干力量。这个会讲日本话的中国人,对他们太重要了。
石田玉尔没贸然上去搭话,他担心这俩人是中国军人或是什么其他公职人员,便一直尾随而行。
不一会,谷小福和玉顺子,就现被人盯上了,二人不惧,停下脚步,在街口等着石田玉尔。
石田玉尔来到中国,已有四五年的时间,
他打过交道的中国人不在少数,可这两位是什么身份,他还真没看透,商人不像,军人也不像?瞧这俩人知道被跟踪,不慌不急,还敢调头打量着对方,瞧着倒是有些胆量。
石田玉尔走到二人面前,他向谷小福点点头,跟了这段路,他看出,谷小福是个头目,他用生硬的中国话说:‘’谢谢你们的帮助,能否请你们吃个便饭?‘’
谷小福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眨巴着眼睛,思考了片刻,又调头和玉顺子耳语了下,又向石田玉尔点点头:‘’走吧!‘’
玉顺子没跟几人去饭馆,而是调头向牲口市场跑去,他嘱咐在市场边上望哨的两个兄弟几句,才急匆匆地去追上谷小福。
这番些举动,更让石田玉尔怀疑这几人身份特殊?谷小福找了家饭馆刚刚坐定,呼啦门外又进来七八个人,吓了石田玉尔一跳,他睨视着谷小福问他:‘’都是你的人?‘’
谷小福没说话,来人分坐在两张桌子上,玉顺子叫过跑堂的伙计,摆上杯盏,佈上碗筷,点了酒菜,并示意跑堂的:那两桌,也上同样的酒菜。他又嘱咐跑堂的:包上六十个馒头,二十斤牛肉,十瓶烧酒。
石田玉尔一听,这伙食的饭量?起码是一个小队,二三十口人的用粮,他有些后悔了,这很可能是支军队,我招他们干吗?他给井上和濑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小心谨防。井上和濑说:要去上个厕所,转身出去,前后转了一圈,只见远处岔道上停着七八匹马,还有个看马的,一直向这边眺望,他撒了泡尿,转回饭馆向石田玉尔低语:‘’看不出异常,有七八匹马,一个哨兵。‘’
石田点点头,他现在要做的是,要尽快搞清楚这伙人的底细,既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并要取得这些人的好感和信任,才能开展下步的工作,如果引起对方怀疑,招募的事情办不成,还可能丢了自己的性命。
石田向谷小福微笑过,转过脸对玉顺子说:‘’我们是日本满铁路勘测科的技术工人,将为贵国大规模修建铁路,不光东北华北,我们要在蒙古,山西大规模的修筑铁路和火车站,我们现在需要大量的技术工人。‘’他示意玉顺子,把这番话告诉谷小福。
石田看出,玉顺子在给谷小福翻译过程中,谷小福脸上露出不屑一顾模样?他感觉这伙人很像是军人,或是具有军事特征的组织,这样的人,对于去做工人,干苦力,才会显现出这般的傲慢,不采的神情。
果然玉顺子回过头来对石田说:‘’我们对当铁路工人没什么兴趣。‘’
场面显得尴尬,酒菜上桌,双方寒暄了一下,便都闷着头吃自己喝自己的,可石田脑袋里始终在想,如何解开这尴尬的局面,还是得弄清楚对方的身份,自己若不张口问,对方是不会讲的:‘’请问朋友你们是军人?‘’
玉顺子摇了摇脑袋。
‘’那你们是警察?‘’
玉顺子又摇了摇脑袋。
话问得突然,玉顺子回答得冒失,但石田玉尔相信,是真话。既然不是军人,不是警察,这事情就能继续谈下去。石田玉尔顿时轻松了许多,不停地向谷小福和玉顺子劝酒。这二位酒量真不行,三碗酒下肚,舌头就打不了弯了,五碗酒后那就问什么说什么了。
‘’复清国军‘’这是谷小福随口胡诌的个军号,总不能说自己是胡子,是山中的土匪强盗吧?
石田玉尔想,甭管你是复国军,还是土匪,只要不是军警,我就有办法收编了你。酒喝了,拳猜了,一伙人在饭馆里折腾到下午才出来,一路上拍着朋友的肩膀,一伙人上了山,进了座破庙。
庙是座二进深身的小庙,院墙已残缺不全,东耳房已塌去半扇墙,西耳房和两座后耳房,还坐着四大天王,二十八星宿的神像,中殿供的是弥勒菩萨,后殿供是如来佛祖。
进庙时,已经是月起三竿,石田玉尔和井上濑树,被安排在前院的西耳房里,两个伙计抱来两梱铺草,就再也没回来,几天的疲劳,加上喝酒的后劲,俩人趴在铺草里,睡得像死猪。
天光破晓,山鸟的叫声传来,一个激灵,石田玉尔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惊得他出了一身冷汗,顺手向脑袋底下抓了一把,只是抓了把铺草,他竖着耳朵听了片刻,除了远处山鸟的鸣叫,附近寂静无声,他爬起来,用脚狠狠踢了井上濑树一脚,骂道:‘’混蛋,你睡得像死狗一样。‘’
石田玉尔推开房门,果然不出所料,庙里,庙外空无一人,俩人跑到拴马的树林,孤零零的只剩下两匹马,二人又急忙转回庙里,检查所带行装,明显是有人翻动,但手枪子弹和随行的物品一样不少,石田玉尔轻轻舒了口气:‘’这是值得信赖的人,一定要找到他们。‘’
半夜时分,谷小福叫醒睡在一旁的玉顺子,俩人商量,怎么对付耳房里的两个日本人,修铁路的?鬼它妈才信那,可商量来商量去,这俩人究竟干什么的?谁也说不清楚,玉顺子说:去翻下两个人的行李,不就清楚了,二人蹑手蹑脚,把两件背囊扛到院子里,检查了一遍,几乎所有物品,都跟勘测画图有关,唯一奇怪的是,有两支手枪,几盒子弹,要说没关系?在野外防身用,也算是有关系,玉顺子问:‘’做掉他们?‘’
谷小福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撤!‘’半夜时分,这一伙人,无声无息,向密云的古北口方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