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泓刚想损他一句你又装孙子,话到嘴边突然一怔,似乎是深陷过去,他迷茫地皱了几次眉,恍惚几秒后背上起了一层寒意。
翠绿的树叶在灯下摇晃着,几丝肉眼无法察觉的灰尘缓缓飘落。
一声脏话出口,沈泓沉声质问:“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许映白看向街边,与他少见地说了一句感性的话:“一个参赛名额,你能帮我抢回来,替我出头背处分,所有的情分我心里都记着。”
沈泓仍是气愤,正欲开口,许映白打断他:“一群人,险些一条命,你再替我出头会被吐沫星子淹死,这情分太大,我不能让你分担。”
形影不离久了,二人只要其中一人出现,那么所有人理所应当地就想到了另外一人,毕竟他们是好朋友,干什么事肯定都会在一起。
沈泓板着脸骂他矫情,嘴里酝酿出苦味,终究没再恼怒,只说我知道了。
“我朋友剩的不多。”
许映白玩笑道,“铁的就你一个,我也懒得掰了,你那脾气一般人也受不了,咱这友情现就这么处着吧。”
“你以为我缺朋友?”
沈泓知道他因为担心自己再担责所以选择隐瞒,他仍无端愤怒。
许映白很上道地走进,毫不留情地捶了下他的肩,沈泓后退一小步,嗤地一笑,瞪他两眼气就没了。
“姓方的长的好看,怎么就这么恶心?”
沈泓骂完,细想了想,还是觉得许映白欠缺考虑,口气瞬间又降下来,“你刚跟乘风好没多久,明年方翊再折腾可怎么办?”
许映白笑的轻蔑:“开始我确实心存愧疚,这么多年过去了,那点愧疚也该没了。”
陈年旧事,再提不免煞风景,许映白心里有主意,摆了下手,表示不愿再多聊。
走到小区外,司机还未抵达,想到今晚回家就能见到谢乘风,许映白忽然心猿意马起来。
月华如练,最妙的还要去想一想,谢乘风会不会‘屈居’主卧一晚。
然而再想到谢乘风不合时宜的守礼,许映白感到一股微妙的挫败。
他就这么让人感觉不信任?
“沈二,我问你个事。”
许映白再次向经验丰富的好友请教。
沈泓站没站相,歪在旁边的灯柱上,挑挑下巴:“嗯。”
“如果有一个人,你明明知道他喜欢你。”
许映白组织了下语言,“就是吧,他一边喜欢,一边还总是跟你很客气,为什么?”
沈泓原本散漫地站着听,闻言背脊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他偏头回避许映白,目光放在路边花坛的某一角,像是被定住许久未曾开口。
前方路口陆续驶来几辆车,沈泓偶尔有了上句没下句,对于他的沉默,许映白见怪不怪,打开手机确认了下司机的位置。
一台车打着双闪停在二人身边,许映白刚要道别,耳中听闻沈泓幽幽说了一句:“还能为什么,他心里还有别人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许映白手指一顿,脑子里忽然想到了让谢乘风十分宝贝的那支打火机。
一股邪火噌地窜上心头,许映白两步到沈泓跟前,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在他肩头狠拍了一记。
沈泓不防,而且本来站的也不稳重,身子向侧面踉跄一步:“草,你打我干什么?”
说着他抬手就要反击,许映白快速后退,一把拉开车门将沈泓无情地关在了门外。
晚上十点多,马路上依然有些拥堵,放弃城市主路,司机直接驶上高速,车速瞬间快了许多。
车窗外的树叶与路灯在迅速后移,许映白靠在车窗上,想着今晚的风应当充满了凉爽。
虽然很快就能见面,此刻他依然会想念谢乘风,命运很神奇,第一次见到谢乘风也是天黑的时候,那晚的风吹得也很舒适。
车内很安静,车轮循环滚动的声音几乎难以察觉,谢乘风曾说过得那句话在这一秒悄然浮现在了许映白心头。
自己看得见自己。
其实许映白算得上相当了解自己,优点也好缺点也罢,甚至他也明白因为自身的某些性格特点吃过大亏,只是他天生不爱盘算,唯有一点想要主动深究的便是谢乘风这个人。
人这一辈子有多长,究其一生可以爱少人,许映白完全不知且全无兴致,他只想知道桀骜不驯的谢乘风为什么会对他一再退让,坦荡自若的谢乘风为什么会不经意间会对他露出微妙的小心翼翼。
到达家中,一开门便看到了鞋柜旁边的那双鞋子,许映白换好拖鞋,又将二人的鞋子一起放入鞋柜。
一双一对,平平稳稳,他想,以后的鞋柜,也要分谢乘风一半。
客厅内只开了一盏小灯,微弱的橘色照的房间安宁馨暖,小白听到动静,扭着毛绒绒的身子蹭到许映白脚边。
浴室里的水声在安静里格外明显,许映白弯腰把小白抱起,思虑了片刻,走到了浴室门口。
回来时他并未跟谢乘风提及,本来搞个突然袭击吓一吓他,真到了家,却又怕他真被吓到。
于是,许映白在浴室门上轻叩两声,嗓音平和:“乘风,我回来了。”
水声依旧,不过能察觉到里面的人顿住了动作,隔了十多秒,谢乘风才回答:“知道了。”
一声因在浴室内略带空旷的回复,许映白提着的心平稳地落入胸腔,但同时是又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时不时地从心头掠一下。
陌生又刺激。
谢乘风应该是刚进浴室没多久,如果刻意去听,配合着时停时开的水声,许映白也能想到他洗到了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