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坚持多久,叶惟昭败了。他只带领了不多的一队人马,于腥风血雨中杀出一条血路,冲了出来。
二十万大军打了不到一个月,叶惟昭便只剩身边这十来个兵了。
叶惟昭冷笑,为了不耽误兄弟们的前途,他把自己身上最后十只金锭摸了出来,一字摆开排在路边一块大石头上。
叶惟昭对这十名陪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们说:“现在摆在兄弟们面前两条路,第一条,有家有田的人,拿一锭金,回家种地。第二条路,没家没室的人,拿一锭金,自寻出路。”
话音未落,十名士兵皆怆然,自然都不肯背叛叶惟昭。
但仗打到现在,还有什么好打的?叶惟昭自己都小命难保,还怎么可能给兄弟们谋出路?
一众人等就在一间破庙里瓜分了细软,每个人都给叶惟昭磕三个响头,互道珍重后,各自离开。
叶惟昭目送兄弟们离开,自己收了刀箭,打了一只包袱,骑上陪伴自己征战多年的大宛马,朝着红日落下的方向而去……
叶惟昭一路向北。
几乎没有多想,叶惟昭朝着江宁的方向走。
虽然在江宁,叶惟昭没有家,但那里还躺着叶霜,叶惟昭想趁自己还活着的时候,最后看一次她。
穿过武夷山的时候,叶惟昭停了下来。他想起年前自己南下,也是穿越这武夷山的时候,曾经生过的一件事——
彼时大军路过一处名叫雁儿荡的地方,叶惟昭骑着马来到一座道观。天色已晚,叶惟昭决定就地安营,待明天天明再走。
道观有些破旧,但门口的院坝里清扫得却很干净,细砂石铺就的地面上不长一根杂草也没有落叶,明显有人经常打扫。
叶惟昭走进道观,看见观里坐着一名道士,守着一盏灯,嘴里默念,“神照万里,行道礼诵,灯烛为急,续明破暗,上映九玄诸天福堂,下通九幽无极地狱……”
叶惟昭走近前,看见一张黝黑的脸。道士的胡须已然花白,因为太瘦,本就不宽的脸颊中央深深陷了下去。只这道士的眼神甚是清冽,就算年龄已经过了半百却修得一身仙风道骨。
只与这道士对视了那么一眼,叶惟昭就要上前给那道士唱个喏,却听得那道士对着叶惟昭脱口一句:“将军此行危矣!”
叶惟昭身旁的侍卫听言大怒,提刀上前就要绑那道士,被叶惟昭拦住了。
原本叶惟昭的兴致还不错,行军在外,临到夜了居然还有房子住。进观却被人如此诅咒,任谁都会不高兴。
叶惟昭压下心中不悦,杀人倒是容易,但对方也是一个修行之人,自修行人口中说出这样的话,总归是有原因的吧?
叶惟昭撇开护卫,一个人走到道士跟前,躬身一揖:“道长该如何称呼?”
那道士倒也不含糊,坦然告诉叶惟昭说自己道号玄诚,乃张天师门下。
叶惟昭不敬鬼神,但也听过张天师的大名。听得是张天师弟子,叶惟昭便朝着对方再行一礼,问玄诚道长是怎么瞧出来自己此行危险的?
玄诚道长回礼,说——“将军您命宫起节,赤筋凸起,不久的将来定有杀身之祸。”
叶惟昭轻轻一笑,并不往心里去,心说自己因为急行军几天,都不曾好好休息过,赤筋凸起可不应该?
不过既然道长这样说,他便也借坡下驴,问道长可有解?
玄诚道长看着叶惟昭笑而不语,叶惟昭等不到回答转身便走,听得身后传来玄诚道长的话——
劫煞遇孤辰,贫道所言怎能扭转半分?今日倒来问贫道如何解?可笑可笑……
叶惟昭再度来到位于雁儿荡的那所道观,观前碎石小院依旧,清清爽爽的篱笆,干干净净的观门。
叶惟昭推开道观的大门,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玄诚依旧守着那盏灯,嘴里默念他的“神照万里,续明破暗”
看见叶惟昭进来,道士便停了下来,他似乎并不觉得意外,反倒主动跟叶惟昭打了个稽。
“我还没死呐!”
叶惟昭大笑,走到玄诚面前弯下腰去看他的脸,“上次道长说我马上就要归西,可是今天我又回来了!”
叶惟昭看进玄诚道长的眼睛,脸上全是嘲讽之意,似乎今天他能出现在这里就足以证明玄诚搞错了。
玄诚道也不急,捋捋手中的拂尘,回答叶惟昭,“将军莫急,事儿还没完呐!再说您的兵呢?兵马都丢了,将军还敢说贫道断得有误?”
一番话可算把叶惟昭给堵了回去,他愣了一下,直起身。
叶惟昭环顾四周,好一会才重回过头来,他的脸上浮起悲哀的神色。
“那么道长可以告诉我我什么时候死吗?”
叶惟昭问,“也好让人能有个准备。”
玄诚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问叶惟昭想准备什么?第一次听说有人要死还要做好周全准备的。
“因为我还有最后一个愿望没有完成。”
叶惟昭说,“我一直都在找人帮我完成那个愿望,但是他们都说办不到。”
叶惟昭远远看着玄诚,眼底的哀伤那么浓,那一瞬间连玄诚的心都有了触动。
“将军您还有什么愿望没有完成?”
玄诚柔和了声音问叶惟昭。
突然,叶惟昭就朝玄诚跪下了,他把双手放在额前,深深跪地。
“玄诚道长救救她吧!救她出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Tips: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1t;)
&1t;spa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