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殊知道,上次火灾抓住姐姐时自己不仅仅是表面上担忧她的安全,心中还不断涌现出一股病态的满足感。
她会留下吗?
不,她会捎带惊愕地看向自己,转而神色担忧地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再不动声色地扯开自己的衣袖吧。
明月清辉,她远山黛一般的眉下是眼波荡漾的柔和,与人接触也是不卑不亢,永远带着一丝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疏离感。
无论是在探案使用祝由术还是喜悦悲愤时,都难以改变她眼中的坚韧平静。
只有惦念明月的卑劣之人在被光辉照到的同时,还在惶惶不可终日,害怕自己的心思被发现。
赵明月不在意权势地位,他能做的只有紧紧跟随,唯恐被抛弃。
少年的皮相无疑是美的,燕殊在姐姐面前巧言令色的乖巧很是惑人。
他眼眸蒙着层经年累月不散的雾,眼尾淌着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冷意。
他在皇帝面前都懒得装,却在姐姐面前学会了伪装。
他扮作因童年阴影而不安的少年,扮作被雨淋湿的小犬,都能引来怜惜。
他低眉顺眼地叫着“姐姐”
,才换来赵明月叫他的一声“阿殊”
。
燕殊犹然贪恋赵明月分给他的一点点温柔,这温柔在姐姐那里不过是漏出指缝的一点点施舍。
他却要紧紧捧在手心里,甚至痴心妄想要霸占全部。
他已经不满足于只唤她姐姐。
他不过是离开她片刻罢了,便有人分去了他来之不易的珍宝,燕殊掀开帘子,看到了那坐在门口的女子。
叫作星儿是吗?
星儿双手托腮,眼睛半睁不睁的,跟几百年没睡觉似的。
浓重的青黑色早已爬到了她眼下,她听见动静,捶了捶自己麻了的腿,急切地朝赵明月走去。
突然星儿脚步一顿,她朝门外停着的马车望去,但帘子很快落下了,她只看到一截新雪般白的银丝织的衣袖。
赵明月瞧见星儿裙侧都有些湿了,走得快了些。
晚上更深露重的,星儿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穿得很是单薄。
星儿自己冻得腕骨发青但手上还搭着给赵明月准备的厚披风。
赵明月先发制人,她躲了星儿抬起准备为她披上披风的手,自己接过了披风笑着给星儿披上。
这一刻,门外停着的马车终于动了,车轮压在砖上的辘辘声在寂静的街上尤为突出而寂寥。
星儿的手被赵明月温热的手紧紧捂着,逐渐暖了起来。她鼻头一酸,却不全是因为赵明月对自己的关心。
她们并排往里走着,距离自然极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