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令宜:“若不是那日我穿得繁琐,受制于衣衫,你以为你是我的对手?我看在十二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我下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去姓纪的那里领任务时,偷偷看了我交去的卫府地图,才会找到我和卫三郎的卧房?若不是卫三郎半夜还不睡觉,你便要趁机动手了吧?但你那时理论上已经去外地执行任务了,我的身死,怎么也不能算到你的头上!”
“不愧是楼主最喜欢的卯十六,真是难杀……”
他咬牙道,“我技不如人,早死早投胎,也不是坏事!卫府为了你,大动干戈,我知道一直有人在跟踪我,可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死了没……既然你一直没死,却直到今天才来找我,想必要么是今日才解完了毒,要么是今日才有机会脱离卫府的管控……你肯定也很难受吧,相爷家的儿媳妇,岂是这么好当的!”
崔令宜冷冷道:“说完了没?说完了我就送你上路。”
她知道卯十三和卯十二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但某种程度上来说,在拂衣楼里,本就不应该存在这样的朋友。
如今他为了卯十二要杀她,她也绝不会看在后者的面子上,放过他。
拂衣楼里,奉行能者居之的道理,只要不影响任务,就不会限制杀手互相搏命。
“我虽然杀不了你,但是……你受伤了,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去跟卫府解释……”
卯十三边咳边笑,“卫三郎那样的世家公子,看到你这样,只怕是胆都要吓破了……你我这种人,本就不配……”
他没有说完,刀光便已经切断了他的喉咙。
卯十三的目光渐渐涣散,可直到他呼吸停止,唇角仍噙着一抹诡异的微笑。
崔令宜把弯刀扎在地上,伸手摸向腰间,轻而易举地拨开了他停滞的手掌,握住了那把匕首。
她按住附近穴位,抿唇皱眉,深吸一口气,用力一拔。
匕首落地,鲜血从指缝间汩汩流出,她娴熟地从卯十三的衣服上割下一条布料,在腰上缠了几圈止血。
她坐在地上,撑着弯刀的短柄,抹了把脸上的血渍,顺了好一会儿的气,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受伤失血,她步履有点不稳,晃动了一下身子,方才站稳脚跟。
今夜乌云沉沉,遮蔽星月。萧瑟北风吹得她衣襟猎猎,被湿透的衣角滴落腥气血珠。
“你还要在那里站多久?”
寂静幽夜中,她忽然开口。
她微微侧着头,目光看着地上的尸体,问的,却是另有其人。
仍旧安静。
“是卯十三让你来的吧。”
崔令宜终于转过身,看向三丈之外的庭院一角。
那里有一株上了年纪的老树,枝条遒劲,枯叶簌簌,有风吹来时,摇曳如同鬼影。
“让我猜猜,你是卯七,还是寅十四?总不能是辰六吧?”
崔令宜的语调又慢又冷,“他这个人,自知不是我的对手,唯有靠偷袭才有胜算,倘若正面一决,他必死无疑。他和你们几个关系也不错,是想让你替他收尸?”
她等了一会儿,渐渐不耐烦。
“不回答的话,我就走了。”
她说,“你爱收不收。”
她把卯十三的两把匕首插进靴子里,又将弯刀在指间一转,拎刀正欲走人,忽听身后破风声至。
她骤然回身,弯刀甩手而出,直劈对方面门。
然而来人令她吃惊。
来人身形高挑,一身劲装,墨色衣衫上绣着暗纹,护腕的皮革泛着冷色光泽,就连脸上戴的面具也不似寻常金属,最重要的是,他赤手空拳而来,未
曾携带任何武器。
他长身一旋,弯刀从他飞扬的马尾旁擦过,割下几缕碎发,再深深扎进了老树的树干。
此人绝非拂衣楼中人!
崔令宜心中一惊,暗道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