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佬神秘一笑,“非也非也,霍小将军足智多谋,他示敌以弱,鼠窜而逃,实则是为了诱其深入。果然,那东岐蛮子小赢几场便上了头,忘了穷寇莫追的道理,一路追着霍小将军至秃瓢山。那秃瓢山形如水瓢,地势险要,霍小将军早在那里设下埋伏,就等这一招请君入瓮使出来,便将那东岐蛮子六万大军尽数歼灭。”
东岐再度骚扰大兴边境,前些时日寒水关告破,朝廷却迟迟不肯出兵,只能一退再退,是以百姓间的情绪也十分低迷,乍听这霍将军神勇无敌,皆惊奇不已,急急追问道:“然后呢?”
“霍将军用兵如神,重挫东岐蛮子后,我军士气大盛,他便趁热打铁,夜间亲率五千精锐奇袭寒水关。那寒水关易守难攻,是东岐边境的重要屏障,秃瓢山那六万亡灵全是关内驻军,此时守城人数锐减,又被霍将军先制人,一夜之间便被攻克,霍将军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短短半月之内连拔东岐五城,使那东岐蛮子不得不退入金岩关内死守。”
众人闻言,皆连连拍手叫好,一时楼内嘈杂不休,都在感叹朝中有如此强将,实乃大幸,群情激昂时,一人插话道:“我朝有如此骁勇的大将军,还需怕那些野蛮鞑子么?怎么这次却没有派霍将军出征?”
此言一出,犹如冰水灌顶,听书的人都疑惑起来,纷纷看向这佬儿,他张了张口尚未出声,另一人便抢道:“这霍将军的确厉害,可京中叫的上名号的侯爵,就没有叫穆武侯的,武官之中似乎也没有姓霍的,你这佬儿又是哪里瞎编的故事?”
那说书佬儿回头看他,只见说话的是个身着短衫的青年,不过十来岁的模样,他笑眯眯的摇头叹道:“这都是几十年前的旧事,你们这些年轻人尚未出生,自然没听说过,回去问你的爹爹妈妈,他们兴许知道。”
他说着便将东西一一收入随身的布袋中,眼看是讲完要走了。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拦住他的去路,说道:“你别急着走,再讲一会儿,大不了多加你几个茶钱便是,这穆武侯如此骁勇,怎么如今却没了名姓呢?”
其余听客也纷纷附和。
那老头摆手道:“不说了不说了,加多少茶钱都不够买命的。”
大家见他推诿,只当他故弄玄虚,那青年不屑道:“我瞧着就是瞎编的,这么厉害的人物,怎么除了你之外,咱们在场的就没人听说过,就算是几十年前的旧事,那霍将军已不在人世,但大家都知道这爵位乃是爷爷传爹爹,爹爹传儿子,儿子传孙子,子子孙孙无穷尽,莫非这霍将军绝后了不成?”
“就是就是,说不定回来进宫当了太监,那玩意儿都没了自然就生不出儿子了。”
另一人嘻嘻笑道,他口中的浑话霎时引起一阵哄然。
那说书佬儿闻言大怒,将手中的布包一摔,斥道:“胡扯,霍将军戎马一生,威名赫赫,怎会进宫做那断子绝孙的内侍,你休要胡说八道,毁人名声。小老儿告诉你,他不仅承袭了爵位,还娶了老婆生了两个儿子呢。”
“那他人呢?你倒是别卖关子了。”
众人起哄,硬是不放他走。
“也罢也罢。”
那老头拗不过,复又坐下,继续说道:“霍将军一战成名,自是威名远扬,他东征西讨,令四方诸国闻风丧胆,再也不敢妄动侵犯大兴的心思,从此边境安稳,百姓过上了太平日子。”
话到此处,那说书佬儿长叹一声,橘皮也似的脸上尽是悲苦神色,众人不解,问道:“这天下太平,再好不过了,你又叹气什么?”
“霍家原本就是开国功臣,霍将军的爷爷身负从龙之功,底下能人名将倍出,正是满门荣耀。可树大招风,各种忌惮、嫉恨也随之而来,到他父亲那一辈本已交出兵权,力求自保,奈何东岐犯境,朝中无可用之将,霍家满门忠烈,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霍小将军主动请缨本已犯了忌讳,偏偏他还屡建奇功,使得边境诸地只知将军不知皇帝,至此霍家盛名已尽极致,再加上那时皇初登大宝,常言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此时四方臣服,天下归心,霍家便再无用武之地,兔死狗烹的结局再寻常不过。”
那佬儿言语间满是悲切,他虽没详说,大伙儿却也都明白了,自古以来帝王最忌惮的就是功高盖主的武将,所谓身怀利器,杀心自起,这霍将军纵横沙场,英明一世,却这般悲惨收场,引得众人唏嘘不已,久久不能平复。
说书佬说完,也不急着走了,他朝那酒保要了壶上好的玉冰烧,指着先前说多给茶钱的大汉,笑道:“这酒记他账上。”
那大汉嘿地一声,开口道:“你这佬儿,还惯会占便宜的。”
话虽这么说,但他听说书听的高兴,也不与他计较。
众人听完故事,就着话题各自讨论开来。
那短衫青年眼中满是神往,说道:“想不到我朝还出过这么厉害的将军,我也想从军,我也要上战场杀他东几个岐蛮子。”
与他同桌的还有两个男人,看起来虚长他几岁,但都与那青年面容神似,大约是他的兄长。
其中一人说道:“从什么军,你以为战场是什么地方,建功立业哪是那么容易的,何况那霍将军什么下场,你没听见么。”
那青年却不以为然,说道:“铁血男儿自当以身报国,若是成天怕这怕那的,能成什么事,二哥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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