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又落在那人墨绿官袍上,沈青枝曾在书中见过这种袍子,是大京四品官员所着,而她的父亲沈如令正是大京中书侍郎。
冬葵兴奋不已,她又何尝不是,她灿若星辰的眸子已染上薄薄的红晕,温玉柔光的红唇都在颤栗,心中的小兽在不断奔跑,“扑腾扑腾”
她紧张地嗓子眼都快要冒出来了。
那人似乎也看见了她,目光沉了沉,薄唇紧抿,目光如炬,那模样像是受到很大震惊,总归是没有什么惊喜的。
沈青枝的容貌一半随了母亲林嫣,自是一眼便能认出她是林嫣的女儿,但沈如令的神情却不像是喜悦。
内心深处的火焰,被冰水冲灭,凉凉的,还有些入骨的刺痛。
冬葵扶着她下了车舆,恰巧那人走到车舆旁停下,高大挺拔的身子像极了一颗大树,但面部神情却极为淡漠。
“你——随我进府吧!”
毫无感情的六个字,彻底冲灭了内心的火焰。
他甚至不愿喊出她的名字。
沈青枝原本以为这诺大的上京总会有人对她有所疼爱,但如今看来,就连她最期望的父爱都是奢望。
她看着父亲挺括的身影,双眸逐渐泛红,纤细无骨的手指紧紧抓住一旁冬葵的手腕,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情绪也跟着逐渐低落。
“咚”
的一声门被打开,那看门的仆从见到沈青枝仍旧嘴角嘲讽地瞥了她一眼,连正眼都没瞧她一下,她就是一个被施舍进来的乞丐,整个沈府连一个尊重她的人都没有。
沈青枝的心随着那声巨大的开门声而逐渐陷入低谷。
她那儒雅英俊的爹爹将她随意丢给一个婆子,淡漠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片刻,仅说了一句,“安分一点。”
便转身离去。甚至连一句宽慰的话都未曾开口。
生疏又厌恶。
沈青枝不知这厌恶从何而来,但却让她彻底对这趟上京之旅感到痛苦。
沈府风景秀丽,到处都是假山流水,虽不如江南园林的秀丽壮观,但也是极美。
穿过一簇簇丛林院落,那婆子将她带到了一处极为偏僻的角落,仅是一间落败的小院,破旧的牌匾上还挂着尚未织好的蜘蛛网。
沈青枝站在门口望着破败的小院,视线落在那破旧的牌匾上,就见挂着蜘蛛网,蒙尘无数的牌匾上写着麋院二字。
“四姑娘,这便是您住的地方了,哎呀,这些下人也是,也不来清扫清扫,您先进去坐坐,老婆子我去喊人来啊!”
那婆子拿着帕子捂在鼻尖,细长的眼眸眯起,满是嫌弃,也不等沈青枝开口,便一溜烟儿走得没影了。
沈青枝站在院子门口,倒也不曾嫌弃,只是目光眷恋地盯在那字迹清秀的牌匾上。
麋院。
她的娘亲极爱麋鹿,扬州林家她的院子也叫麋院。
她嘴角上扬,看了眼正发呆的冬葵,那丫头估计心里落差太大,眉头紧皱,红唇嘟起,埋怨道,“小姐,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沈青枝摇摇头,牵着她的手朝屋内走去,“这是娘亲从前的住宅,我们先清扫下吧。”
冬葵不解,“刚刚那婆子不是说喊人来清扫吗?”
沈青枝挑挑眉,“你信她的话?”
冬葵摇摇头。
“那不就是了,靠人不如靠己。”
沈青枝虽柔弱,但脑子还挺清醒。
自小被林家养得娇,从未清扫过屋子,这里里外外清扫完可不得废了她半条命。
冬葵不愿她动手,但她一人终是不可能弄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