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悦下葬以后,童阿狸就再没来过这里了。说实话她不喜欢这里,她潜意识里逃避这里。她也确实不愿意承认,她妈妈前一刻还生龙活虎地对着她温声细气嘘寒问暖。下一刻却会再无声息地永远惨兮兮地埋在冰冷的石盒子、烂泥巴里。
“我妈妈和我说,那年,她和我爸一起看《蓝色大厦》,那里头有句话,‘如果我用他的原子,一直写他的名字,把水写干了,他就会爱上我。’后来,我妈妈爱上了我爸,她知道他是有妇之夫却还是说,‘把你的原子借给我,我要一直写你的名字,直到那水写干,直到你爱上我。’”
说到这儿,童阿狸浅浅一笑,弯下、身,手抚上墓碑上方悦的照片,“但其实那时候,爸爸早就爱上妈妈了。这场不道德的爱情,成全了他们内心的叛逆,成全了他们的罗曼蒂克,然后,有了我。”
说着,她在墓前跪了下去,突然抬起脸望向乔以梁,恍惚问他:“你觉得,以爱的名义插足他人的婚姻是对是错?”
“这世上从来都不是非黑既白的。”
乔以梁蹲下、身,昏黄的烛光下眉如远山。他只静静地望着童阿狸,手抚上她的顶,轻声道:“不要想,这不是你的错。”
童阿狸却突然有些蛮缠,她眼底明明蒙了一层雾,却微勾起红唇俏生生问他:“乔以梁,你会和我结婚么?”
乔以梁望着他,这次却是将手里的灯笼一灭一扔。手背缓缓覆上童阿狸的眼睛,弯身一把抱起了她,压制又纵容道:“乖,别闹。”
童阿狸却不怕,她扳开乔以梁覆在她眼睛上的手,咯咯的笑,笑声和银铃似的。
那天夜里,乔以梁就这么抱着童阿狸,一深一浅地在黑漆漆的坟堆里漫步。
童阿狸起先很安静,后来,她突然搂住了乔以梁的脖子,脑袋凑上去贴着他的耳朵,声调又软又娇,低喃道:“当时在事故现场我亲眼看见满地血没有哭。后来我妈妈下葬我也没有哭。在灵堂上我实在没有辙,毕竟流言猛于虎啊!就只好挤了洋葱汁滴在手帕上,别说,抹一抹转眼眼泪就和河似的,不请自来了。”
这话明明邪门的很,也有些凉薄冷情,但乔以梁却自心底的一紧,有些心疼。
他低下头,冰凉的唇贴上她温热的额头,吻了吻她的额。隐约,他还听见怀里的小姑娘低声道:“三哥,我想有个家。”
第36章
童阿狸平日里是个大红灯笼高高挂的主,可她不去惹事并不代表没人找她。
这天,在一鉴湖边,约好和童阿狸一同去美术馆看画展的朱小北没来,来的却是辆橘黄色的保时捷卡宴Turbo,那车一个甩尾停在童阿狸面前,喇叭按了那么两声车窗才缓缓打下来。
童阿狸抬眸一看,就见江映秀半个脑袋已经从车里探了出来,他望着她,漂亮的丹凤眼微眯,敲敲窗面似笑非笑道:“呦!阿狸,你一个人在湖边瞎杵着干么呢?来,上哥哥的车,哥带你去马场玩玩。”
他们根本不熟,江映秀也不是个自来熟的,但他每次见到童阿狸就喜欢故作亲近。
童阿狸哪里想理他,每次只要她一靠近江映秀,甭管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童晴缘那个死样子她又不是没有注意到过。收回视线,阿狸摇摇头就想往回走。可才转身,她就见那头副驾驶座上萧逸晨板着张脸正在用斜眼瞟她,一张娃娃脸和结了冰似的,眼神也是硬邦邦的摆明了不高兴。
这么一来,童阿狸反而不想避开江映秀了。小妮子眉眼一弯笑得柔艳柔艳的。走上前二话不说地拉开后座车门就坐进了扯里。坐上了车也只有一句话:“走吧。”
那语气自然得很,活像前头那两位爷是她家的司机。
见状江映秀倒没吭声,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还真动了车子。而萧逸晨却是冒火,鼻孔哼哼喷着气,一路都和被人拽住了尾巴的牛似的。
到了马场停车场,童阿狸先打开门下车避去了一边,从包里掏手机给朱小北打电话。等童阿狸挂了电话转身再回头,就见童晴缘穿着条白色连衣裙,秀美文静得和仙女似的手挽着穿着碎花裙的潘时语走了过来。童晴缘一开口,便斯斯文文地喊:“映秀哥。”
顿了顿,又乖巧地喊萧逸晨:“逸晨哥。”
潘时语比童晴缘要淘气些,她更像个孩子,看着那俩人嘿嘿笑,从包里掏出两根草莓味的棒棒糖,举在别人眼面前就问:“吃么?”
江映秀见着抬抬眼皮没接,轻敲了敲她的脑门。萧逸晨接过就往口里塞,还笑着对她点了点头哼道:“不错,挺甜。”
毕竟是一起过来的,童阿狸这时也走了过去,她淡淡道:“进去吧。”
这头话音一落,江映秀挑挑眉眼底都是玩味,凑上前朝她笑,转身,就先行往大厅里去了。
潘时语却沉不住气地一跺脚,嘟嘟囔囔回头朝萧逸晨抱怨:“这狐狸精怎么来了?占了童家还不够?连马场也来了?”
原来这些个龙子龙孙平日里都有个共同的爱好,那就是来马场骑马。
萧逸晨翻着白眼也跟着江映秀往大堂里走,不屑道:“关老子屁事,是江映秀招来的。”
他这一说,一直跟在后头闷不吭声的童晴缘眉目微垂,潘时雨“啊”
了一声,连忙抓着童晴缘的手背拍了两下,闷着嗓子没心没肺地嘀咕了一声:“映秀哥这也太不应该了啊……”
在我们中国古代,儒家讲六艺。六艺分别是指礼、乐、射、御、书、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