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男生。
方应琢慢慢地接受了这件事,毕竟他的生活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
直到他开始注意那个插班生。
就像男生总是会不自觉地关注班里那些漂亮女孩一样,方应琢开始关注秦理。
相比起标准的英俊长相,秦理的面孔更邪气,也更痞气,鼻骨与下颌棱角分明,肤色看起来也很健康性感,除此之外,他还有一条断眉,成因是一道细小的伤疤。方应琢对此尤为印象深刻。
某个星期,轮到方应琢与另一名同学在放学后值日,对方负责擦黑板和扫地,做完这两件事后,就先一步离开了教室。
方应琢负责拖地,他让拖布被水桶里的水浸湿,然后沿着靠窗那一侧慢慢地打扫起来,路过秦理的位置时,方应琢忍不住停顿了一下。
他看向秦理的座位,桌子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什么也看不出来。方应琢站在原地,又望向窗外——他好奇很久了,秦理每次上课时到底在看什么?
窗外是一片低矮的树丛,从这个位置看过去,方应琢竟然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猫窝,掩藏在树丛之间,垫子上面竟然趴着两只橘色的小猫。
他从来不知道学校里有流浪猫。
天空在这时落起了雨,细密的雨珠纷纷砸在树叶上,两只小猫动了动身体,却没有离开那个位置。
方应琢又看了一会儿,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他的视野。
是秦理。
看起来这两只小猫是在等待他。
秦理手上拿着一个木制猫屋,看起来像是他自己做的,他快步走到树丛边,将猫屋放在那里。两只小猫一见到他,立刻喵喵叫了起来。
方应琢只看得到秦理的侧脸,秦理似乎笑了一下,亲手把小猫搬到它们的新家,然后又从包里掏出一点吃的,喂给它们。
原来秦理每天是在看这两只流浪猫。
就在方应琢看得入神的时候,秦理却突然回过头,看向教室的方向,自然也看到了窗后的方应琢。
方应琢猝不及防地与秦理对视,那人的目光称不上友善,十分锐利,方应琢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忍不住后退半步,撞到了身后的桌子边缘,有点痛。
秦理没有带雨伞,独自一人站在雨中,任凭雨水打湿他的校服。方应琢忍不住想,他的书包里倒是一直放着一把雨伞,如果他现在跑下楼,说不定还来得及把伞给他。
于是,方应琢又回到窗边,想要喊秦理一声,但是那人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方应琢与秦理再次产生交集,是在一个月后。
那天,秦理在下午第一节课结束后就不见了踪影。
方应琢说不上来自己到底被什么驱使着,向班主任请了假,谎称身体不适想回家休息,老师不疑有他,立刻批准,并且嘱咐他别太累。方应琢乖乖地点头,回到座位拎上书包,悄悄地跟了出去。
等真的走出了学校,方应琢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好像做了一件非常冲动的事。
他看着秦理在公交站前等车,如果自己也走过去,未免显得太过刻意,方应琢想了想,在秦理上了公交车后,抬手叫了辆出租车,让司机师傅跟在那辆公交后面。
司机见方应琢还穿着校服,好奇地问他要做什么,方应琢沉默片刻,最终给出一个惊人的答案。
方应琢说:“追人。”
公交车经停了十几站,最后停在一个方应琢没听说过的地方,他看着秦理走下车,赶紧给司机付了钱。
方应琢看着秦理走到一架立交桥的桥洞下面,于是他也向着立交桥走。事实上,他还没有想好,如果秦理看到他该怎么办,不过还没有等他想出什么头绪,他就见到不远处窜出几个流里流气的人,秦理很快就跟那几人殴打起来。
秦理以一敌多,下手狠,却渐渐招架不住。
方应琢还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身体已经先一步比大脑做出了反应,他先打电话报了警,而后冲了过去。
秦理见到方应琢,第一反应不是感到惊讶和意外,而是烦躁地皱了皱眉。不过,他现在顾不上跟方应琢讲话,毕竟来找茬的这波人难缠得很,但凡他稍稍分神,自己的形势就会更加不利。
秦理心想,方应琢的突然出现纯属添乱,这好学生哪里打过架,就靠那点花拳绣腿,别说帮他了,能不能保全自身都有待商榷。更何况,他跟这几个小混混纯属私人恩怨,大不了被他们揍一顿,以后互不干涉,现在方应琢一来,倒像是他偷偷叫了外援,先坏了规矩。
场面变得更加混乱,秦理顿时感到十分头大。与此同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一阵呼啸而来的警笛声,方应琢故作镇定道:“是我报的警。”
几个黄毛骂了一句,瞬间作鸟兽散。桥洞下只留方应琢和秦理两人。
秦理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瞪方应琢,没好气地跟眼前人开口:“说吧,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该怎么说?方应琢也不知道。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严谨的人,今天算是他唯一一次出格。
方应琢尚且还没有学会说谎,面对秦理的质问,也只能如实相告:“看到你一声不吭地逃课,有点担心。”
方应琢确实没说谎,但他自己不知道,把“跟踪”
这件事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在秦理听来反而更像是一种挑衅。
秦理瞥了一眼面前的人,这人皮肤很白,下巴很尖,目光明亮温润,长了一张秀美的脸,个子倒是很高,跟他差不多。在此之前,他和方应琢没有任何交集,这种乖乖学生跟他也不是一路人,一个互不相识的人,突然对你说“担心你”
,这难道不是很奇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