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说出十个菜名的确有些难度,然而杜松柏在本科期间有两年相声社的经历,报菜名这类的贯口简直信手拈来。他眼睛也不眨地一气呵成道:“蒸羊羔儿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
“哎,停、停!”
男生自知踢到了铁板,赶紧打断说个没完的杜松柏,悻悻地开口,“ok,算你过了。”
没想到,第二局依然是杜松柏点数最小,他忍不住骂了一句,又说“净可着攒局的人折腾是吧”
,这回变成一个女生对他说:“你现在发条所有人可见的朋友圈,就说’怎么这个年纪了还会尿床啊’,没到明天之前不许删除。”
“好好好,老子今天就舍命陪君子……”
杜松柏一边气得牙根痒痒,一边飞快地在手机键盘上打字,最终眼睛一闭心一横点击了发送。然后杜松柏就把手机丢到了一边,不敢再看。
第三轮,风水轮流转,点数最小的变成了刚才那个男生,他被人要求拿过驻唱的麦克风给酒吧里所有人献唱一首,任务本身不难,但对于社恐和社牛来说就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好在男生一点不怯场,大大方方地走上台,询问驻唱:“你好,接下来能让我唱一首吗?”
随后,前奏响起,像是吹口哨的声音,男生开口,唱腔有些漫不经心的味道,像是在暗巷里旁若无人地踏着舞步,任由淅淅沥沥的雨丝打在自己的身上。现场的气氛被这首歌带动,直到一曲结束,还有人在底下喊“再来一首”
。
男生勾唇笑了一下,拿着麦克风喊道:“不唱了,我要去喝酒啦!”
没过多久,杜松柏猛然意识到一件事——在场一共三个男的,只有我一直像隐身了一样,还没有被人洗刷过,这让杜松柏感到十分心里不平衡。他义正言辞地对我表示了他的不满,我笑着对他说,没办法就是这么运气好。
然而,人果然不能半场开香槟,高兴得太早准没好事,来到第四局的时候,我变成了全场唯一一个投出1的人,免不了要接受惩罚,好在点数最大的人并不是杜松柏,不然看他此时此刻那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说不定已经想出了一堆损招。
投出6的是个陌生女生,穿了一条淡紫色的连衣长裙,深棕色长卷发,脸长得很清纯。她看着我抿唇一笑,轻声说:“好巧呀,我是陈曦曦。”
我挑了挑眉毛,确实好巧。
“要不然……你让我亲一下呢?”
陈曦曦想了想,开口说,“嘴唇。”
其他人没想到看似羞涩的陈曦曦会提出这么大胆的要求,于是纷纷开始鼓掌起哄,陈曦曦在众人的推搡中起身,坐到了我的旁边。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咯。”
陈曦曦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似乎出卖了此刻的她有些紧张。我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玫瑰味混合着木质香,随着她越靠越近,这股香味也就越浓郁。
留给我犹豫的时间不多,就在她即将触碰到我的时候,我终于按住了她的肩膀,使我们之间的距离定格,与此同时,我说:“不好意思,我喝酒吧。”
在酒吧晦暗不明的灯光下,我清晰地看见陈曦曦的脸一瞬间惨白如纸。
下一秒,陈曦曦打开我的手,嗔怒道:“秦理,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我只能说:“……实在对不住。”
杜松柏最见不得美人动怒,立马凑过来和稀泥,他先是瞪了我一眼,然后说:“曦曦咱们别跟这臭男人生气,既然他不识好歹选择喝酒,看我给他拿五杯这儿最酸最苦的酒,让他喝不了兜着走。”
就在这时,一位穿着西装的男士向着我们的卡座走过来,低声对杜松柏说了几句话。也不知道那人说了什么,杜松柏面色一喜,我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
但毕竟是我亲自选择了接受喝酒的惩罚,无论一会儿发生什么,也只能忍下。
“秦理,你说巧不巧,”
杜松柏对我说,“老板告诉我,刚好有人送了你一瓶cseazulultra,你就把这个喝了吧。”
送给我的酒?
送酒的人又是谁?
我向着酒吧老板的方向看过去,却蓦地看到了他身后的人。
高瘦,头发微长,一张素白的古典美人面。
是方应琢。
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
方应琢同时向我看过来,我猝不及防地与他视线相撞,在长夜刚刚开始的时刻。
作者有话说
还是期待大家的评论哦3!
“陪你接着玩玩。”
相较于五年前,方应琢的长相并未发生什么变化,然而,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我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忍不住想,他怎么会变得这么瘦啊?
以前的方应琢也是细长一条,但他吃得多,看起来依然处于健康瘦的范围之内,现在的方应琢他站立在我的不远处,我透过那层透光的白色t恤,隐约可见过分瘦削的腰身,比五年前更窄,更细,整个人像是一片单薄的影子,或是一缕不完整的魂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方应琢的面色比刚才的陈曦曦更加苍白。
即便酒吧灯光的颜色一直在不停地闪烁变换,也没有给那张脸染上任何颜色,只看得到投射出来的细碎的光斑。
平心而论,这五年里,我不是没有想过会与方应琢重逢,甚至设想过许多场景,可是随着一千多个日夜的流逝,我不再认为那些设想会成真。
可是这一天竟然真的来了。
在我最不希望它发生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