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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页(第1页)

  那边英欢早已笑了起来,“那梅糕甚酸,哪里有你这种吃法……还真是男儿本性,连吃果子都要一口一个。”

  狄风口中本来满满不是滋味,可瞧着英欢那霎比艳阳的笑容,那酸味便一瞬而逝,再也寻不着影儿了。

  他胸口闷,听着她说话,却不知如何来答。

  英欢看了他两眼,又重拾了蘸了墨,去批那奏折,口中似是不经意一般地道:“你今年已三十了罢,为何总不娶妻?”

  狄风脑中轰地一炸,抬头看她,“臣……臣心不在此。”

  英欢不看他,笑了笑,又道:“你以沙场为家,已近十二年了。怎么说,也是时候成家了。若是看上了哪家的女儿,尽管来同朕提,朕不论她是王公之女,还是青楼花魁,只要你开口,那便是大将军夫人。”

  狄风手脚僵硬,身子竟是一动不能动,口竟是张也张不开。

  英欢望着他这模样,眸中之光一黯,不再多言。

  她又怎会不知这十年来他存的是什么心思。

  十年前,他为报先皇知遇之恩,手握重兵而不忍乱,佐她登基为帝;十年间,他为了她南征北伐,生生死死数十次,哪一回不是从刀尖上滚着活下来的?

  十年,一个男人能有几个十年,好这样挥霍?

  她平日里便是再冷再狠,又怎能忍心让他这般陪着她,十年复十年?

  僵怔之时,殿门被人轻叩,有宫人来禀:“陛下,沈大人来了。”

  英欢这才回神,“快宣。”

  不多时,便进来一个轻衫男子,皓齿星眸,身形瘦削,行止间儒雅之气欲抑却扬。

  来者姓沈,双名无尘,是英欢初即位那年的科状元。

  诗赋俱佳,策论更绝,胸怀经国济世之念,于那一年的一甲进士中,堪称耀天奇葩。

  十年来从最初的大理评事,一步步走至现在的工部尚书,政绩斐然,朝野皆服。

  都道邰涗,内有沈而外有狄,说的便是沈无尘与狄风二人。

  一文采卓然,一战功赫赫;

  一生性风流笑看天下,一冷漠寡言厉征沙场。

  本是性子大不相似的两个人,却偏偏私交极好,又同在英欢身边十余年,端的是天下人口中的一对英材。

  此时沈无尘进殿站稳,满面笑意,朝英欢敛袖行礼,“陛下。”

  英欢也笑,“才刚回来,就急着进宫来了?坐。”

  狄风见了他,先前黑着的脸猛地一亮,起身笑道:“沈大人。”

  沈无尘面上笑意愈盛,“狄将军,没想到竟在这儿遇上了。”

  狄风将身旁案上果子推到他那边,“此次奉旨视江,三月未见,可还好?”

  沈无尘摸摸鼻子,望了英欢一眼,见她无甚反应,只是盯着他二人看,才笑道:“陛下尚未问话,你倒审起我来了。我好不好暂且不提,听闻狄大将军在逐州竟被人劫了粮道?这可真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狄风的脸登时又黑了,“休要再提这个。”

  英欢放下手中折子,双手一拢,缩进宫袖中,对沈无尘道:“你先前呈上来的折子朕已阅了,虽说江防甚好,可一想到前一年东江大涝,朕便放心不下。思来想去,还是当去亲眼看看。”

  沈无尘闻言一怔,“陛下若是欲赴东堤巡幸,只怕朝中众臣不依。杵州未修行宫,此时若去,恐怕诸事不宜……”

  英欢纤眉扬起,打断他道:“显德三年时,先帝也曾亲赴杵州视江,以表恩怀,为何朕如今反倒去不得?杵州虽无行宫,但当年先帝留下来的南宅应当尚好。”

  沈无尘闻得先帝二字,一时喉梗,无言以驳,半晌后脸上笑意渐消,眸间凝重,低声道:“陛下,臣此次赴杵州视江,现一事。”

  英欢看着他,“说。”

  沈无尘眉头微皱,“江那边……似是在修行宫。”

  英欢闻言,整个人不由一僵,对上他的目光,左右不置信。

  沈无尘轻叹,随后点头,“臣断不敢欺君。”

  英欢一摆手,蹙眉道:“怎么可能?倘是真的,为何朝中未闻东面有报?”

  沈无尘低眼,“陛下,但等底下诸路各州府报将上来,早已迟了。臣身在工部,那边有何举动,自是一眼便明白了。”

  英欢心里一凉,真是在修行宫?且是在江那边?

  不禁一咬牙,那人此次又在动何心思?

  她回身,敞袖微甩,盯着沈狄二人,一字一句道:“便等此次东江视堤,朕亲眼去看!”

  …………

  大历十年夏七月,上欲幸东堤,着中书门下二省老臣廖峻、姚越暂理朝政,旨令工部尚书沈无尘、检校靖远大将军狄风伴驾,随幸典章有司均从祖制。

  朝中众臣数谏,以杵州临境、自太祖至今未有修行宫者、邰涗邺齐二国不穆,望上缓图巡堤一事,上怒而驳之。

  七月十九日,上次杵州,驻跸城南旧宅,夜宴随幸官员于知州府北衙。

  十八日,幸东堤,服冠冕,有司引上就阶,西面拜受已,乃祈福犒天,巡堤视江。

  是日礼毕,上遣仪从执仗归衙,自回城南便宅,着沈狄二人伴驾,微服访杵州之坊肆街行。

  …………

  自东堤下来,换去冠服再出行时,日已西下,金轮傍山,只留残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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