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和顾斯年都远远避开。此时墓前只有他和妹妹,叶寒声将这一年来的开心事事无巨细的说给沉眠的母亲听。
“我还遇见了一个很乖的小孩儿。他很好,我很喜欢。你以前总说多行善才能积福。我虽然没当着你的面反驳过,心里其实是不信的,但是遇见他以后,我想信了。嘉嘉名下的慈善基金会已经重启动了,你之前一直想做的事情,我也会继续做下去。”
深深看着母亲的墓碑,他低低道:“我有好好照顾自己,也会好好照顾嘉嘉。这次你不用再担心我们了……”
男人低低沉沉的絮语飘散在风中,黑白照片中的女人一如既往温婉的笑着。远处有风吹来,红玫瑰的枝叶微微颤抖,而在叶寒声没有注意到的地方,睡着的叶嘉仿佛终于要从梦中醒来,浓黑的睫毛在风中轻轻抖了抖。
等兄妹祭拜完母亲,顾斯年才抱着玫瑰缓缓上前。他的目光沉默而压抑,就像过去的许多年一样,欲说而不得。欲求而不得。
他本来是孤儿,却被心善的顾家收养,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大。姐姐顾思玉是他从小立志要保护的人,这是父母心愿,也是他的心愿。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青春期的躁动让这份守护变了质。父母把他当做亲生儿子,姐姐顾思玉也把他当做亲弟弟,他却对顾家的明珠,起了觊觎之心。
他愧疚,也恐慌。却从未想过要将这份情感诉诸于口,他只想做一个好弟弟,在她嫁人之后,在父母百年之后,也能替她撑腰,让她有娘家可依靠。
但仅仅是这样隐秘的心思,他也没能藏好。他始终记得姐姐出嫁那天,他喝醉了酒,迷糊中自己说了什么他已经不记得了,却永远记得她笑着说:“斯年,你永远是我弟弟。”
他的心思在那天被窥破,也在那天被他亲手掐断。
无颜再面对姐姐,他选择了出国展,后来时光荏苒,听说她生了一儿一女,过的很幸福,他便不再刻意去探听。只想着她过得好就好。
他以为她遇见了良人,却不料再次听闻消息时,却是她的死讯。彼时时隔一年多,他远渡重洋归国,却只看到沉默的墓碑和黑白遗照。
他想去叶家替姐姐讨个公道,却先见到了性情大变的外甥。这个外甥他见过的次数不多,依稀记得他小时候很像叶茂开。他不喜欢那个姐夫,连带着对小外甥也没有什么好感。但是时隔多年再见。他却现,外甥其实更像姐姐。
姐姐的骨肉,被叶家如此欺辱、他没能护住姐姐,却不能再让人欺负两个外甥。
“寒声变了很多。”
顾斯年温柔看着遗照中的女人,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等待的外甥,带着一点愉悦的笑意柔声道:“以前我总担心他太偏激,会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现在看来,他总算想开了。”
“姐姐,我会好好护着他们兄妹俩。”
眼底蔓上苦涩,顾斯年仍然温柔笑着,“你不在了,我替你守着他们。”
……
甥舅三人,在墓园停留了两个多小时,祭拜过顾母和顾外婆顾外公才缓缓离开。
清明时节,雨水纷纷。他们来时没有下雨,回去时,却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叶寒声先送叶嘉回了疗养院,又跟顾斯年吃了个饭,回去时已经是傍晚。
淅淅沥沥的小雨没有停过,保镖将人送到楼下,叶寒声挥手让他离开,自己坐电梯上楼。
轮椅的轮子轧过地毯,没有出一丝声响。叶寒声开门进去。刚打开灯,还没来得及换鞋进屋,就听见门铃响起。
眼中闪过讶然,叶寒声打开门,就看见穿着浅黄色连帽卫衣的温润站在门口。温润手里拎着一个漂亮精致的包装盒,目光闪亮的看着他,“叶总,我做了青团,正好听见你回来,就给你送一盒过来。”
叶寒声微微挑眉,目光落在他递过来小盒子上。浅绿色盒子用米色的丝带系着,配色清,就像他的人一样。
温润被他看着,手又往前递了递,眼神却心虚的左右乱飘不敢看他。其实他说谎了,他根本不是正好听见叶寒声回来的动静才过来的。今天一整天他都待在家里,上午做了青团,去按门铃,却现人不在。他便一个下午都在家里守着,等他回来。
两家离得近,叶寒声回来开了灯,他就能看见阳台上隐约透出来的光,这才知道他回来了。
今天是清明节,他料想他的心情大概不会太好,便想方设法的想要安慰他。只是想来想去,叶寒声从未对他说过家里的事,他贸然提起也许会冒犯他,才想着做了红豆沙馅的青团送给他。
听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甜食也许就会好起来。
“谢谢。”
叶寒声接过精致的小盒子,放在腿上,眼神微暖的看着他,“要进来坐坐吗?”
温润立刻摇了摇头,叶寒声目光微沉,却见他红着耳朵,有点结巴的邀请,“我、我在家没事,饭菜做多了点,您刚回来还没吃饭吧?不介意的话……可以来我家吃……”
他越说脸越红,好像这样邀请是件多么难为情的事情。叶寒声却看得心情好起来,连声音都温和了几个度,“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温润的眼睛一下亮起来,像只得到了奖励的小狗儿,要是他头上有耳朵的话,也许这时候已经直直竖了起来。
“我先把东西放到屋里。”
叶寒声嘴角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将温润送过来的青团放进屋里,才跟他一起去了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