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天生热衷赌博,但凡有心结账的客人,都对抽奖跃跃欲试,明明只买几十块钱的商品,也硬生生凑到百元。挑刺质疑的人也不少,林知鹊刀枪不入,活像一尊佛祖,任人胡搅蛮缠也讨不去好处。这场演唱会没有什么大牌歌星,开票一个月,还有大量余座卖不出去,举办抽奖活动后,连带着问询买票的人也多了起来。林知鹊与李导约定,她想办法把票卖出去,票务利润分她五成,当天结算。
李导不知晃荡到哪里去了,留她一人看了大半天店。
铆钉靴女孩沉默地盯着摇奖机的出口,看着每一个滚动出来的珠子,就这么坐了一个下午。偶尔林知鹊扭头,她们二人对视,两个人都是一脸漠然,气氛有种莫名的融洽感。
临近9点,李导没有回来,林知鹊将一整天的帐算清,在收银柜里点出228元,是她这一天卖票的分成。她抬头看铆钉靴女孩,终于开口说了整整半天里她们之间的第一句话:“店要关门了。”
女孩从高脚凳上站起来。
她将听了一个下午的那张cd从试听用的cd机里取出来,又从货柜上另拿了一张,走到收银台:“结账。”
第一张是co1dp1ay乐队的《parachutes》,另一张是废墟乐队的《像叶子一样飞》。
“11o元。”
女孩的短外套有许多个口袋,她四处摸索,找出来几张皱巴巴的钞票,逐一放在收银台上。她低眸,看着摇奖机,“我可以抽一次奖。”
林知鹊点头:“嗯,请吧。”
女孩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收银台上的一道裂痕,犹疑了片刻,终于伸手猛地摇了一下抽奖机的把手。她只摇了一下,但异常用力。
摇奖机旋转起来,几圈后摇晃着逐渐静止,她们两人一起盯着出口,然后,一颗白色的小珠子磕磕碰碰地掉出来。
女孩耸耸肩:“我就知道。我只能抽中下下签。”
林知鹊纠正她:“这不是拜神,没有下下签。这是末等奖。”
“是吗?我中奖了?有什么仪式吗?”
林知鹊正襟道:“恭喜你,中奖了,奖品是一张5元抵用券。”
女孩自嘲般地笑了,“可以抵用什么?可以为我的人生买单吗?”
她再次耸肩,“算了。”
然后转身走了出去。林知鹊目送她的背影,时间已过了9点,有一对学生情侣想进店,她说,抱歉,已经打烊了。她将店里的灯关掉,锁上收银柜和玻璃门,然后拉下了卷闸。
她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那张杜思人写的小纸片,地址的下面有公交车转乘路线。
在空荡荡的公交站台上,她再一次遇到了铆钉靴女孩,对方戴着耳机,扭头看了她只一眼。然后她们乘了同一辆公交车,在同一个站下车,一前一后地走向同一条灯红酒绿的街道。
路过sakura吧时,林知鹊犹豫了半秒,铆钉靴女孩在她的视线中越走越远,她不再目送,转身走进了店里。
周日的夜晚,店里的生意很好,她找到一个吧台角落里的位置,一眼便望到了正在吧台另一侧调酒的陈亦然。位置上正放着一张已用得破损了的手写菜单,多是鸡尾酒,价格比起2o19年来说,实在是亲民。菜单只有一面,林知鹊将它翻转过来,现背面写着潦草的几行字:
梦被闹钟摔成碎片
拼成某人的名字,某人的眼
碎纸机吃掉一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