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好生静养,也不过五载之数。”
皇上再次沉默了,许久,他站起了起来,背过了身去,淡声道“你先回去吧,明日将你说的那人带来见朕。今日的事,朕不想让第三个人知晓,知道该怎么做了?”
“微臣遵命。”
何太医应了声,提着自己的药箱退了出去。走到门口时他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见皇上依旧背对着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
明明往日里是那般威严的一个人,只是静静的站着就能让人忍不住跪伏在地,臣服于他。
可此刻在这所宫殿中,那身影孤零零的站在那儿,却只让人觉得十分的寂寥和悲伤。
何太医摇了摇头,轻轻的叹了一声,帮他将门轻轻掩上。
想来便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也有力所不及的痛。
何太医是看着这个帝王如何从一个弱势的七皇子一路走上顶端的,也见过这帝王年轻时最心狠手辣的一面。
后宫的妃子都说他无情,就连他的生母也对他诸多算计。可谁曾想过,这帝王曾经也只是个善良心软的少年,他也有痛,会难过,会软弱。他不是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冷血狠决的帝王的。
魏岚当初和瞿家三公子的事,何太医也是知晓的。当年他们这些做长辈的,也是很乐意看到两家能结个好的。所以在瞿狄送瞿菱去和亲后,魏岚求他帮忙,他一时心软便帮了。
谁知后来传出皇上看上魏岚的话来,他当时想劝魏岚收手,但最后还是不忍,还是选择了帮到底。
只因他知晓那年轻帝王的心性,绝不会强人所难,所以他倒也并不是很担心。不过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给自己留了后手。
没成想造化弄人,瞿狄一去不回,魏岚最终嫁给皇上为后。
偏生他留的后手,还造成了今日这局面。
何太医心里暗暗后悔,当日就不该顺着魏岚的意,给了她那药方子。
他先前之所以跟皇上提起当年魏岚装病的事,便是因为那药方子里有两味药的药性,克制住了魏岚体内的蛊毒。若不然,这个孩子根本就不可能会出现。
只是方才没来得及说,他也不敢说。他看得出皇上对这个孩子有多么的期待,即便他已经有好几个皇子公主了,但这个孩子,于他而言却是最特殊的。
若是让皇上知晓这孩子本不应出现,可却因为他当年开出的药才有的,但生下来注定会是个病秧子……何太医着实不敢想皇上会有什么反应。
想来想去,最后他长叹一声,提着药箱摇头嘟囔到“罢了罢了,皆是命数,听天由命吧。”
何太医已经离开了许久,皇上依旧静静的站在原地,抬着头看着梁上的雕花,不知道在想什么。可若细看了,却能现他那背在身后交握着的手骨节泛着白,连肩膀也在微微颤抖,显然在隐忍着某种激烈的情绪。
过了许久,他缓缓松开了手,双手捂住了脸,狠狠往两边一抹,脸上毫无表情,就连眼神也变得毫无温度。他低头整了整没有一丝折皱的衣襟,踏步往魏岚的寝宫走去。
魏岚已经喝了药睡下了。那安神茶果然很好,不过一会儿,她便睡熟了过去,对皇上偷摸上了她的床毫无知觉,甚至还打了个滚,一咕噜滚进了他的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得更香了。
皇上本以为是把她吵醒了,可看着她浑然没有醒来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眼里的冷意全退。他将她搂得更紧了些,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无声的道了一句:“对不起。”
是他当初食了言,没有护好她,才让她受了那么多苦。往后,他不会再食言了。
第二日天方亮,魏岚便醒了过来,看到自己在皇上的怀中,先是一愣,随后不由一笑,但很快又收了笑,将手抽了出来戳了戳他的胸膛,声音软软的还带着刚醒时的喑哑,有些不满的道“别装了,我知道你醒了。”
皇上眼皮颤了颤,没睁开,搂着她的手上却又收了收力道,声音微沉的回了一句“我没醒,我好困,我还在睡。”
“……”
魏岚无语的看着他这无赖样好半晌,忽而噗嗤一笑,“喂,你这是耍无赖知道吗?”
“别吵。”
皇上闭着眼拱了拱她的脑袋,“你也还没醒,继续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