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办公室里,稀落的没有几个人。省委书记坐在办公椅上,皱起了长着浓重眉毛的眉头。
哦,他也在这儿。
他拄一根拐杖,气哄哄地陷在宽大的沙发里。看到我,翻了翻眼皮。
若是在蓟原,我会主动走上前去问好。可是,今天,他率领二百五十人来告我的状,我们的角色已经出现了逆转。我得做出被告的姿态。
我向省委书记问过好,毫不客气地坐在身边的座位上。不知是什么心晴使然,我竟掏出一支烟点燃,还大不敬地翘起了二郎月退。
“庾明,你是怎么搞的?”
省委书记问话烦躁而严厉,“你怎么把老前辈给惹火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
我分辨说,“我到蓟原之后,没得罪他老人家。”
“哼,你让我的女儿下岗了!”
老头儿噌地一下蹿起来,动作之麻利令人难以想像。大概是平时练的气工力起了作用。
“你的女儿是谁,我不知道。”
“你装……”
还算有修养,那个蒜字总算没从他嘴里吐出来。不过,他的火气却燃烧起来了,“打狗还要看主人。在蓟原,谁不知道规划办的审批处长是我女儿。”
哦,是那个审批处长!我恍然大悟。
可是,这种事,在蓟原就可以解决啊。你给我打个电话,事晴好商量啊,为什么要弄到这个地步?
“庾明,你这个小兔崽子!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参加革命时,你还不知道在哪个月退肚子里转筋哪!我告诉你,你必须马上为我的女儿平反,她必须上班,必须恢复国家公务员身份!
他火了。
若是一般的市长,可能早就吓得求饶了。可是,我不知道哪儿来的胆量,一口气将他丁页了回去:“你骂人?你凭什么骂人?”
我的脑海中突然涌现了老岳父的身影。老岳父是红军。接着,我又想起发我的父亲,我父亲端过日本鬼子的炮楼。两位老人的形象,此时显得无比高大。“我父亲、我岳父从来没有骂过我,你凭什么?你女儿干的那些事,别说下岗,进牢狱都够了!”
“庾明!”
省委书记气得把桌上的笔筒一拍,厚厚的玻璃砖一下子裂成了几片,“你住嘴!”
省委秘书长迅速跑过来,使劲儿将我按在座位上。
“老领导,您不要生气。”
省委书记气呼呼地离开座位,走到老头面前,亲自做起了安抚工作,“庾明同志年轻、不懂事,你老担待些吧。我一会儿批评他就是了。你女儿的事,我来办。好吗?”
哼,老头儿瞪了我一眼,悻悻地站了起来。
省委秘书长见机行事,一招手,几名工作人同进来,将老头儿搀了出去。
这么几句话,老头就无声无息了。
大概是我提到了老岳父、父亲的原因吧。尤其是我岳父,资格比他老多了。说不定还领导过他呢!
今天这场面,若是让平民百姓出身的市长遇上,他岂能就此善罢甘休?
老头走了,剩下的是我和省委领导了。我赶忙改变了刚才傲慢的姿态,对书记说了声“对不起!”
“哼,什么‘对不起’?应该是我对不起你!”
省委书记的眼睛里充满了恼怒,“庾明啊,庾明,你竟敢在我的办公室丁页撞我,让我下不来台。你是谁?你还是我的下属吗?我管不了你,是不是……”
我有什么错?!我毫无畏惧地瞪大了眼睛。
“哼!你不服气是不是?你不服气我也要说:你蠢。你蠢到了极点!”
“我,我冤枉!”
“你搞公务员下岗制度我不反对。可是,你怎么弄到他女儿头上了?你不能策略一点儿?人心都是肉长的。难道你没有孩子?嗯……”
“孩子?”
听到这个词,我心里不知道怎么一动,一股苦辣甜酸的味道即刻涌上心头。满腔的委屈,心底里长年积蓄的苍凉和受了冤枉而酝酿的怒火,一下子迸出心口。
我的心头一沉,鼻尖一酸,“哇”
地一声,失态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