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看到那碟花生后,谢翊不疑有他,惯例不让谢童先吃,而是自己尝瞭没问题,才允许妹妹吃下。
薑娩炒瞭花生,端进去一些,留下一点剁碎,等酸奶发酵好以后,洒在瞭酸奶裡。一碗简单的花生酥酪就做好瞭。
她舀瞭两碗酸奶,先尝瞭一下味道,自觉不错,把碗端进屋。刚才的那小碟花生已经被谢翊二人吃完,谢翊问她:“这是何物?”
“花生。”
“花生?为何我从没听过。”
薑娩一怔,反应过来她现在的人设是一个乡下农妇,立马变瞭一副模棱两可的语气:“听、听说是从西域传进来的,我在陈傢看到,这才买来尝尝,正好,还能给我的酥酪点缀一下。”
薑娩先把一碗花生酥酪递给谢童,另一碗交给瞭谢翊。
谢童拿到好吃的,迫不及待先尝瞭一口,嫩嫩的乳酪又软又甜,羊奶发酵成酸奶,去瞭原先的膻味,反而是甜丝丝的在舌尖化开,剁碎的花生藏在乳酪裡,有一股花生香气。
品尝到美食,谢童眼睛几乎是泛起瞭光,一脸惊喜地看著薑娩笑。
见幼妹这个模样,谢翊也对这碗花生酥酪起瞭几分兴趣。
端起碗,袖长的手指拿过调羹,他刚吃瞭一勺,忽然感觉嗓间传来一阵火辣的疼痛,咽喉顿时奇痒无比。
脑海泛起阵阵晕眩,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他瞬间意识到,是吃食有问题!
童儿!
谢翊手一抖,碗落到桌上洒瞭一桌的酸奶。同样吃瞭东西的谢童则没任何问题,担忧地朝他望来。
童儿无事,莫非是薑氏搞的鬼?难道她是故意等到现在?
来不及多想,巨大的晕眩感几乎夺去瞭他的意识,馀光中,他看见薑氏走上前来,谢翊下意识想要推开,眼前一黑,往地上栽瞭下去。
谢翊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是在卧房裡。
他依旧躺在那张秸秆床上,光被纸糊的窗户拦瞭不少,显得屋裡常年都处在昏暗之中。窗户的缝隙很大,凉风飕飕吹进来,刮得他的脸有些疼。
他嗑瞭一声,嗓子又辣又涩,像被一块破木头戳过瞭似的。
恍惚几秒,昏迷前的记忆涌现在脑海裡,他想起来,因为吃瞭薑氏给的东西,忽然就晕倒瞭。经历过上辈子,他能轻易辨别出食物裡有没有药,也是因为对薑氏放下瞭戒心,没想到,还是为此著瞭薑氏的道。
他咳瞭咳,连忙从床上起身。
屋裡从他醒后就十分安静,童儿和薑氏都不见身影。
难道还是和上辈子一样,薑氏还是和人私逃,导致童儿流落在外瞭?
谢翊一颗心如坠冰窖,双手紧紧攥成拳,关节因用力而有些发白。他先看瞭藏起来的银两,钱都还在,薑氏竟没有拿走。把藏起来的刀放进袖裡,他撑著拐杖,走出瞭卧房。
本以为外面也没有人,谢翊出来,隻见一个身形瘦弱的大娘坐在长凳上补衣服。她前方的桌子上放瞭一堆佈,双手麻利地缝瞭一针,听见屋裡的声音,抬起头朝谢翊这裡看来。
谢翊看见对方,老僧入定般,愣在瞭原地。
说来也巧,眼前这大娘他竟然认识。
来瞭虎马村后,卫所的军户都避著和他打交道,街坊四邻从来不会上门叫好。谢翊和他人的关系,可以说是非常差。
上辈子,薑氏私奔,童儿被卖,他在床上病重不醒,还是隔壁的付大娘看不下去,给他找来郎中就医。
付大娘是个寡妇,傢裡的男人死后,独自带著儿子生活,正好住在谢傢旁边。付大娘虽然是个乡下村妇,倒还有些眼光和远见,不愿傢中世世代代都做军户,再穷再苦都咬著牙供儿子读书。
在村裡,旁人都说付大娘性子泼辣,平素也不和她来往。
再次见到付大娘,谢翊有一瞬间的混乱,不知今夕到底是何年。
谢童恰好从外面端著一盆土走进来。
看到兄长起来,她把手裡的破花盆放下,赶紧到谢翊身边围著他转瞭两圈,用手做瞭个手势:【哥哥,你没事吧?】
最近闲著无聊,薑娩在教谢童手语时,谢翊也会在旁边看著,学会瞭一些。
他疑惑地看著幼妹,又看向桌边的付大娘。
付大娘把手裡的线咬断,冲谢童招手,“童姐儿,你过来一下,”
谢童乖乖地走过去,付大娘用刚才的佈在她身上比瞭一番,才对谢翊说,“你娘子上门帮人做饭去瞭,她煮瞭粥,说你醒来后饿瞭,就自己热一点吃。”
谢翊纵是满腹疑问,便面依旧波澜不惊,和气地问道:“大娘,请问内子她去瞭多久瞭?”
“快半个时辰瞭吧,应该要不瞭多久就回来瞭。”
付大娘说完,谢童又跑过来扯瞭扯他的手,然后一溜烟跑出去,进来时,给他端瞭一碗粥。
把粥放在桌上,谢童指著粥,先摆摆手,又做瞭一个晕倒的姿势,表示这碗粥不会让他晕倒,劝他赶紧吃的意思。
在谢翊琢磨之际,反倒是付大娘看见谢童的动作,先笑瞭笑,絮絮叨叨的说著:“你这娘子对你还真是上心呐。昨个儿你吃东西晕倒瞭,她火急火燎地跑来找俺帮忙,又去云县给你找郎中,折腾瞭几个时辰,确定瞭你没事,才把人郎中送走。今个儿也是,别人来请她去做吃的,她还要把你的午膳做瞭才离开,娶瞭一个这麽贤惠的娘子,真是你小子的福气。”
这已经是他在短短几天裡,第二次听到有人这样夸奖薑娩瞭。
难道是他误会瞭薑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