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早朝的局面有些失控。
大理朝中元老无非那么几位,陈太师,镇国将军赵延武,前萧丞相现宣国公,以及乞骸骨迁居阳城的安大将军。
这几位当下或曾经俱是朝堂呼风唤雨的大人物。
即便如同宣国公安将军那般,领了个爵位回家养老不大掌权了,但是用句不恰当的话来形容——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元老们自己低调了,可是还有儿子孙子侄子呢,还有门生学生慕名求教的儒生呢,总之是在朝中默默形成了几大派系。
一般在安正则的打理下,这些人倒也不至于公然结党营私,或者营私了没被安相发现。
可段蕴也心知肚明,这几伙大臣平日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她有时候也觉得诡异,同朝为官,怎么这些人的口味就那么不一样,彼此看对方不顺眼到了随时掐起来的地步。
犹记一年之前,大理国修订诗词歌赋的韵律标准,本就不是原则性问题,百官却各执己见争论不休,最后还是京兆尹出的馊主意,抓阄掷骰子的敲定了这事。
众人虽不满意,但看首辅和陛下的面色都很不耐烦,再争论下去恐也无果,遂作罢。
段蕴下了朝,面无表情地跑到御花园里,闷不作声一连摘秃了好几朵姣花红艳艳的瓣。
这些臣子中,傻的不靠谱的荒唐的不是没有,比如京兆尹卢继祖,凭着祖上的庇荫,捡了个官职吃皇粮,虽然顶着“继祖”
这个名字,然而祖上的能干却是一点没继承到。
京兆尹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朝中大多数的臣子,都是有头脑有心眼的,看似随口争了几句话,然而背后的小九九哪里简单得了。
陈氏一党和萧氏一党又开始互掐了。
而且掐得高调,今日早朝便是做给她看,我们就是玩不到一块去,就不是一路人,陛下您爱怎办怎办罢。
段蕴捏了一把被她扯下来的花瓣,指甲里瞬间染了些颜色。
她扔了那残花,转身吩咐道,“何弃疗,准备一下,带上杜仲,随朕去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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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闻元进宫禀告安相抱恙,那时候段蕴只是点了下头,也没关心地说些什么。
闻元觉得很不开心,陛下您怎么能这样呢?您打了一个喷嚏,我家大人都要惦念半天,现在大人都卧床了哎,您好歹也关心下啊!
他怏怏地在屋里玩手指头,安正则穿一件素色便服,坐在桌前处理公务。
右手边一碗浓浓的药汤冒着些热气,看上去就是反人类的黑暗料理。
梁闻元更替他家丞相不值了。
前几天安相不眠不休地帮陛下处理烂摊子一堆,陛下不嘉奖就罢了,还埋怨大人不上报禀告。
现在安相累惨了,昨夜里还发了些小烧,早上起床都有些头晕。
闻元护主,知道他前几日失眠精神不济,便命人又给煎了安神助眠的汤药。
安正则用了之后,很快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将早朝的时间给误了,梁闻元瞅瞅他家大人,没忍心叫醒,自作主张进了宫来给安正则请个假。
毕竟依着丞相的做法,是断断不会让自己歇着的。
梁闻元从宫中回来,替安正则忿忿的同时还有些小心虚,不晓得他这自作主张可会受丞相批评。
结果他回来的时候安正则已经醒了,披了衣服继续办公,看到他从外边进来毫无意外之色,“和陛下说了什么?”
“如实上报,大人身体不适。”
安正则轻声问,“陛下可有说什么?”
闻元撇了撇嘴,不高兴道,“啥也没说,点点头就上朝去了。”
“我知道了。”
安正则眸子一垂,一不留神落了一大滴墨在纸上,他停下笔,换了张纸重写。
梁闻元看得憋屈,跑出去遛鸟浇花了。
结果没过一刻钟,他又跑了进来。
安正则停笔,“何事?”
“陛、陛陛……”
“笔?”
他扬了扬手中的小白云,有些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