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满谢了恩招呼小有便出去了。
赵衡回头看看沈静,转身便在小有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沈静忙为他倒茶。
赵衡一手端起茶碗,一手点点旁边的座位:“坐吧。”
沈静撩衣在座位上坐下,看到桌上摆的圣上的赏赐,想着对赵衡说两句感谢的话;想起昨晚喝醉的事,心里不由得缩了一缩,面上作烧,又想着先向赵衡请个罪。思来想去,正不知道开口先说哪一件,赵衡已经放下茶碗,先于他开了口:“那篇游记的事——”
沈静抬头看他一眼。
赵衡清清嗓子:“咳。孤须得向你陪个不是。我见你写的实在有,便抄了下来,送给皇兄看了看。没想到皇兄竟能看出来这不是孤所作。”
沈静想起当时自己听说赵衡要寄给朋友看时,还猜想他是否是拿去给心上人看,谁知竟然是寄给了圣上,这猜测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了,忍不住笑道:“殿下客气。没想到您是给圣上看了,当时我还以为——以为——”
说到这里他猛地意识到说的多了,连忙打住。
赵衡见他顿住,转头挑眉看着他道:“以为什么?”
“以为——”
沈静被赵衡锐利的目光盯着,脑海顿时一片空白,磕巴了两句才勉强道:“……以为您要给朋友看的。”
“孤并无什么书信往来的朋友。”
赵衡言简意赅道,“只是皇兄身体一直不甚康健,自被立为太子便不曾出过京城。孤因此每到一处,便将当地风土见闻写成书信,报给皇兄览阅。”
“原来如此。”
“只是皇兄一直嫌弃我写的游记,说同公文一般乏善可陈,读来味同嚼蜡。”
赵衡道,“从前我还不服,那日看了你的泛舟游记,才真正甘拜下风。”
“额——”
赵衡狭长的眼含着笑,看着沈静又道:“说起来其实此次御驾亲征,你这篇游记也有功劳。”
沈静倒茶的动作顿住:“殿下这话怎么说?”
“父皇为人懦弱随性,几个老藩王各有心思,朝中大臣目无纲纪,多有勾结边疆藩王。皇兄即位以来虽费尽心思拉拢,却收效甚微。此次平叛其实是一扬天威的大好机会。正好可以借此敲打警示一下那几位不安分的皇叔。”
赵衡道,“我之前就劝说皇兄御驾亲征,皇兄因为出京一趟诸多不易,所以一直有些犹豫。”
“然后?”
“然后就看到了你那篇《游记》,”
赵恒微微勾起嘴角,笑道,“皇兄说这游记写的好,如身临其境,妙横生,看得他都有些动了心,想出门走走看看,这民丰物阜、其乐融融的大好河山。也正好去南京拜祭一下皇陵。”
“原来圣上之后还要去南京?”
沈静思量着,打量赵衡脸色,试探道,“这么说来,入冬之前汉王必定败了。”
赵衡喝着茶“嗯”
了一声:“的确不可耽的太久。皇兄身体受不起太久劳顿。”
沈静听了应一声,边为赵衡满上茶边嘱咐道:“将要入秋,天气转凉,殿下为圣上考虑周全,自己也要多多保重身体。”
赵衡听了立刻笑道:“有你在身边,孤就觉得安心。”
沈静闻言一怔。
赵衡觉察这话有些不妥,轻咳了一声,又解释道:“孤的意思是……自你到了府里,时时提醒,处处小心,孤的痼疾还没有犯过一次。因此不必太过担心了。种种这般,实在有劳你,妙安。”
沈静听了,忙起身对赵衡行了个礼,垂眼谢道:“殿下实在过奖了。这都是我的分内之事,不足挂齿。殿下对我种种赏识提拔,才叫我没齿难忘。”
赵衡听了却不说话,许久,站起身走到沈静跟前,垂眼看他,欲言又止:“妙安,昨日你——”
顿了顿,背起手来,又道:“罢了。孤回去了。你免礼吧。”
说完便撩起帐帘出去了。
沈静却在原地吓得心都揪了起来,生怕赵衡又提起了自己昨晚醉酒失态的事。此时此刻,连他自己都有些好奇,自己昨晚到底同赵衡说什么,竟叫他如此欲言又止的?
略作休整之后,赵衡很快定下平叛攻城计划。
九月十一,皇帝亲自坐镇中帐大营,豫王为指挥,号令归德、徐州、淮安三支大军一齐兵,围攻山东。
九月十三,汉王之次子,驻守密州的平泰郡王赵准,开城投降。
九月十六,汉王弃青州城往南奔逃,为方廷祥、孙平在沂州临沭县所围困,后出城投降,被俘。
至此,汉王谋反之事平定。
九月十七,圣上由豫王赵衡、南京兵部孙平、宁夏边将方廷祥等人护送,南下南京祭拜皇陵。曹丰留守山东,负责清理汉王余党。
九月十九,御驾抵达南京,将织造局征为行在,南京城戒严。当日休整了一天,次日傍晚,由赵衡等人陪着圣驾,微服去秦淮河上泛舟。
沿秦淮河顺流而下,一路戏曲歌舞杂耍,圣上看的很是高兴,甚至亲自朝着两岸的戏台子打赏了不少赏钱。
将近三更,众人返回织造局。
当晚,沈静去赵衡处求见。
被小有带进房中。赵衡已换了衣裳,大约刚沐浴过,正散着半湿的,坐在榻上看一本《扶桑记事》。见沈静进来,赵衡将书扣在一边,起身走到桌旁:“何事?这么晚急着来见孤。”